良久
头上，肩膀上蓄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寒风凛冽，江鸾的心思越发沉重，眼神从黯淡逐渐泛出一丝光亮。
她拍了拍胸脯，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江鸾，明天就能和这些不愉快的事告别了，美好的日子等着你呢！再说了，这也不能代表世上的人都是坏的啊！琴姐他们不是挺好的嘛！”
她伸手拂了拂脑袋上的雪花，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过了红绿灯，再走一会儿就到幼儿园了。
她得赶快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还得赶车呢！
“咳咳咳...”
寒风送来几声微弱的咳嗽。
江鸾停下脚步，蹙了蹙眉，“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啊？”
“咳咳咳，咳咳咳...”
她转过身，四处看了看，试图找寻声音来源。
终于，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隐隐看到了一家饭馆门口的角落里蜷缩着的黑影。
那咳嗽声好比要将肺咳出来似的。
江鸾咬了咬唇，朝着四周看了看，发觉没什么人后，便转身朝着那道黑影走去。
这么晚了，应该不是坏人，周围也没有黑车，不会是团伙什么的。
听他的咳嗽声，又蜷缩在角落，应当是讨吃要饭的。
“喂，能听到吗？”
耳边传来一道很好听的女声，黑色的身影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破旧棉袄。
一睁眼，面前是一个长相很好看的小姑娘，眼神关切的看着他。
“咳咳咳，闺女，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雪，咳咳...你怎么还没回家？”
借着附近的路灯余光，江鸾看清楚了这个蜷缩在墙角的人。
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满是皱纹与老年斑，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约莫应该有七八十岁了。
看到面前的老人的那一刻，江鸾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出来要饭，天气这么冷，或许是他没地方住才蜷缩在这儿。
“我刚下班，爷爷，你是没有地方住吗？这大冷天的”
老头儿轻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破棉袄，自嘲道：“是啊！我没有地方住，年龄大了，腿脚也不行了，又得了肺癌，就被儿子孙子赶出来了”
今天天气很冷，大街上没有多少人，他没有要到饭。
饭店里出来的人都没有正眼看他，甚至还有小孩子朝着他吐口水。
本想着捡纸壳子卖点钱换口饭吃，可那些纸壳子都被领退休金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捡走了，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江鸾捏了捏手中提着的盖浇饭，琴姐用盒子给打包的，还热着呢！
想起小时候家里来了讨吃要饭的，老爸说过的话，便将手中的盖浇饭递了过去。
“给，爷爷，你吃吧！还热乎着呢！”
看着面前的盖浇饭，老头儿吞了吞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没有接过，而是出声询问：“闺女，你不吃吗？这大晚上的饭店都关门了，你给了我上哪买饭去？”
江鸾轻轻摇头，“爷爷，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她打开盒子，从袋子里抽出一次性筷子，将这两样放在了老头儿手中。
老头儿一整天都没吃饭，闻着浓郁的饭香味，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唔唔，闺女，谢谢你，咳咳咳，谢谢你，真好吃，真好吃”
江鸾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老人身上的破旧棉袄上，上面不仅有好几个窟窿，而且还很脏，黑的发亮。
寒风渐停，天空不再飘下雪花。
“爷爷，你刚才说，你是被赶出来的？”
“是啊！那群不肖子孙，早晚会有报应的，咳咳咳，我本来也有些存款，够我自己过以后的日子，可后来，他们变着法的把钱骗走，说是要给我养老，钱没了，我也被查出了肺癌，他们索性就把我赶了出来，占了我的房子，换了门锁，最可恨的是还把我的老房子卖了，咳咳咳...不肖子孙，他们会有报应的...”
听着老头儿的话，江鸾沉默了。
原来，竟是这样。
亲情，真的不算什么吗？
“呼——”
她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爷爷，那你先吃着吧！我回去了”
老头儿一听，赶忙抬起头，咽下嘴里的米饭，“闺女，太晚了，注意安全，当心点儿”
“好”
转过身，红灯刚好变成了绿灯。
江鸾迈着步子快步走向人行道。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头儿低喃一声，“是个好闺女，但愿老天眷顾你...”
过了马路，眼看就要到幼儿园了，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
江鸾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在看到那个老头儿她更确信，人心真的难测。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没等江鸾反应过来，右手被人钳制住。
“把钱交出来，快点儿”
身侧传来一道略微稚嫩的声音，江鸾面上一愣。
侧头过去，是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男孩子，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
“小小年纪，怎么还出来抢劫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江鸾没有大喊大叫，反而柔声询问。
这大晚上的，路上本来就没人，看他衣服整整齐齐的，应当是偷跑出来的吧！
如果是真的遇到困难了，自己就帮一帮。
“啪——”
一个巴掌扇在江鸾脸上。
“闭嘴，把钱拿出来”
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一个比她高上一头的男孩子，满脸凶相。
“你们...”
“啪，啪——”
“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没等江鸾说话，又是几巴掌上来，个高的男孩儿一脚踹出。
钳制住江鸾手臂的男孩儿猛地放手。
“噗通——”
江鸾整个人朝前倒去，额头恰巧磕在了被雪掩埋的石块上。
“别废话，给钱”，高个男孩厉声呵斥道。
他们两个每天放学都会蹲点，这个女的每次都是自己，没有其他人跟着。
作息也很是固定，除了在幼儿园上班就是去快餐店，下班的时间点也是固定的。
今天刚好下雪，没有人，索性就干这一票，拿着钱明天就能去网吧打游戏了。
眼看地上的人没有动静，矮个子的男孩走上前，低头一看。
这一看，瞳孔猛然放大。
“万庆，万，万庆，血，流血，流血了...”
“什么流血了？你胡说什么？”名叫万庆的男生走上前，满脸不屑。
当他看到地上被雪衬托的格外鲜红的血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走，走，快走，这儿没有监控，别人不知道是咱们干的，快跑——”
话落，一溜烟的朝着远处跑去。
另一人见状，马不停蹄地追上去，“万庆，你等等我——”
雪花飘然而落，不久便覆盖了江鸾的身体。
......
“怎么回事？我，呼呼，头好晕...”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里传出一声叮咛。
江鸾撑着手臂坐起身，脑袋昏昏胀胀，眼前的景象都是晃动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刚才，好像被人抢劫了？还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为什么？自己又没有得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脑的晕眩强迫她闭上了眼向后倒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呼吸越来越弱。
“江鸾，你就是一个笨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你究竟是谁？
她在心底问出了声。
这次，那道声音没有回避，而是直勾勾的回应她。
“我告诉过你，这世上没有好人，你偏偏不信，真是愚蠢到家了，直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还相信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偶然，是意外”
“江鸾，你让我怎么说，你自己看看，没有我，你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蠢货，你就是最蠢的蠢货”
“我告诉你，之前那些打人的事都是我做的，若不是我，你早就被那群混蛋欺负的不成样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眼看着你被鲁慧茹那个贱人欺骗，眼看你落入他们的圈套，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幸好，幸好你这几天都没有吃那什么药，不然今天你真的要死在这儿，你这个笨蛋，真是要气死我”
“什么精神有问题，什么会取代你的意思，别听那群庸医胡说，我才不会，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耳边的声音越发强烈，尽管都是责怪，江鸾却在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关心与自责。
我，我不知道，可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其他人听不到你说话，为什么你只跟着我？为什么有些事我做了却没有记忆？
她在心底不停地询问着，一连好几个问题。
江鸾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她昏过去的一刹那，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了回应。
“你安心的睡觉，我保证，欺负过你，伤害你的人都会得到报应，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告诉你，我叫江遥，是另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