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位太子殿下的病症在入冬的时候终于好了。
本以为这位天之骄女会继续在朝中大放异彩,结果不知是伤仲永还是怎的,她在朝上逐渐沉寂。
甚至还公然在朝堂上打起瞌睡,被帝王训斥回去思过。
结果却一发不可收拾,过没怎么思,一身轻松没了事做的太子殿下越发骄奢淫逸、声色犬马起来。
府上的丝竹管弦、歌舞献艺就没停过。
偏生她还不爱看舞姬跳舞,喜欢男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去跳。
今日贝婧初依旧在进行自己的享乐事业,虽然有种颓废的心虚感。
一个秀气的小郎君捧着酒杯递到她唇边,眼神如丝般勾人。
贝婧初笑着饮了下去。
凯旋回京的雷念儿看着这一幕就是眼前一黑。
好一个昏君模样。
她英明神武、卓尔不群、才华横溢的皇太子呢!!!
昨日迎大军归来的时候,贝婧初还是很老实,像个人样。
雷念儿通过书信大致知道京城的事,虽然很焦灼,也知道自己要紧的是前线的战事。
参与的了行刺皇帝的小国里,离得近的收归大越疆域,在离的远的又搜刮了一波贡品后他们班师回朝。
昨日看贝婧初人模狗样的,她还稍稍安心。
怎么不过一天就是一副玩物丧志的纨绔样啊!!!
雷念儿恨不得冲上去摇醒她。
此时贝婧初旁边的另一个小郎君见同伴喂食成功,也模仿着去试试。
但是他这个大聪明青出于蓝,将酒倒入了自己口中,想来个郎情妾意的吻渡。
面对骤然接近的大脸,贝婧初酒意都醒了七分,满脑子都是“你不要过来啊!!!!”
一巴掌捂上他的嘴。
丑拒了哈。
推开人后,她瞥见旁边一脸菜色的雷念儿,兴奋的招了招手。
“念儿,一起来玩儿啊!”
她的邀请也被雷念儿丑拒了,贝婧初有点悲伤。
舞男和她身边的各色小郎君散去,宽大的室内显得极为空旷。
贝婧初瘫在椅子上满身酒气的颓废样子就更醒目了。
她拎着酒壶往嘴里倒酒,被雷念儿一把夺开,未收的酒水洒在下巴和衣摆上,有几分狼狈。
贝婧初脾气很好的接过长烟递来的手帕擦嘴,一副身外之物浑不在意,只看今朝享受的模样。
雷念儿又心疼又心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就算陛下因为那场刺杀怀疑你,你不好受,都过了小半年了,也该缓过来了吧!”
贝婧初像是失望至极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抱着果盘叹气,一边叹气一边吃。
嘴里鼓囊囊的念叨:“缓过来又怎么样呢?”
“他是一国之君,生杀予夺。”
“我拥有的一切是他给的,他也能轻易毁掉。”
雷念儿沉默了。
她以为她是坠入了欲望的深渊,此刻才明白她是清醒的沉沦。
雷念儿纠结了许久,整个房中只有贝婧初吃果子和点心的声音咔嚓作响。
去前线的时候,她的太子殿下还是深受信任,尤其皇帝伤重,她离无上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要是当时杀了皇帝,她回来就该对她口称陛下了。
可惜当时的太子绝不会下手,她想不到再次醒来的君父会性情大变。
如雷念儿自己,要是知道她当时趁机暗算了皇帝,也会对她失望。
陛下那时对太子的疼爱有目共睹,若她真的落井下石,此等忘恩负义之人也不配他们追随。
只是......她看着啃了一点糕点渣子的贝婧初,十分心塞。
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声音干涩,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喑哑。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现在陛下废不了你,是靠着你之前积累的威望和功劳。”
“可是你再颓丧下去,那些东西都会被消耗殆尽。”
犹豫着,雷念儿还是直言进谏:“虽然说起来不好听,女子为储君本来也不是正统,如果没有那些的加持,你就危险了。”
贝婧初“哦”了一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证明给陛下和天下所有人看,你就是最优秀的!”
话落,贝婧初眼睛一眯,连下撇的嘴角都充满了嫌弃。
看看这单纯孩子,还想着证明给别人看呢。
真是太老实了,根本没有一点反骨。
她伸手摸摸雷念儿的额头,呢喃道:“没发烧啊......看来是真傻。”
“幸好还有孤挺着,不然东宫的未来真是一眼望到头。”
雷念儿:......骂的有点脏了初初。
贝婧初叹气:“人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他已经在忌惮我了,我越优秀反而越碍眼。”
雷念儿不赞同:“可是颓废下去也是一样的,只是过程慢一点而已。”
贝婧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慢点总比快点好吧,趁着还没被废,咱们及时行乐。”
她挥挥爪子,让长烟把乐师舞男都喊进来。
被打断一时的舞乐很快响起,室内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的靡靡之音。
雷念儿眼神放空,对她当下的状态有些接受无能。
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
确实啊,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够伤心了,既然只能等待命运的审判,何不让她放纵一把。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东宫的奢侈就像是末路的狂欢,一个将死之徒在临死前散尽家财。
就这样,来到了贝婧初十六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