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婧初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了阿耶,她以为会查很久,至少要好几日。
没料到仅仅过了一夜,天明时分,便得到了结果——私通外敌,谋夺皇位。
罪同叛国。
叛国?
为什么会是叛国?
咸宁姑姑竟然糊涂到这种程度。
阿耶捂着眼睛,疲惫道:“昔日鲁王,今日咸宁。”
“竟无一不是狼子野心的货色。”
他像是丧失元气一般,斜靠在扶手和椅背间的空隙处。
贝婧初不由想到自己的那些弟妹,他们一个个有的闹腾、有的安静。
但无一例外,她一发火,小孩们就乖巧了下来,不敢造次。
都是讨人喜爱的孩子。
当初的阿耶看咸宁姑姑和鲁王,是不是也一样的。
她和弟妹们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谁会背叛她?
嫣羽?
阿裕?
一直想到最小的六弟,贝婧初也想不出来。
她和他们的感情,好像都不错。
小孩们对她这个长姊畏惧,崇拜,又亲近。
所以,阿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缓过来些的贝恒终于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你和朕说的,朕连夜包抄了那座库房,但还没顺藤摸瓜下去,她身边人就自己暴露了。”
贝婧初惊诧。
咸宁长公主如果发现了端倪,要么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实力直接反抗,要么快速遁走隐居,都是有几分生机的活路。
为什么会自爆?
贝婧初还没转过弯儿来,想了一夜的贝恒却是想通了的。
“那些奸细真是忠心,以身入局。”
“如此一来,朕近几日真不敢发兵玉浑了。”
“钉子不拔出来,还不知道肉里扎了多少。”
他苦笑一声道:“为何别家的臣下忠心不二,奋不顾身,以命为自己母国拖延喘息的时间。”
“朕身边却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
“疑心重......朕又何尝想疑心重。”
“稍微给一些信任,就被自己的亲生弟妹背刺一刀。”
......
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上次鲁王谋反,她是手握剧本的人。
用着神的第三只眼去看越朝的一切,在心里吐槽阿耶笨,看不出来。
想来,阿耶是听见她心中所想,对鲁王产生了怀疑,改变了现世。
所以,现在的越朝和书里是两个世界。
蒸蒸日上,富足安乐,秩序井然,又直接诛灭了突宁。
她也走上了和原书全然不同的结局,直接连青楼都给它夷平了。
但是,她没有第三只眼了。
断断续续地出神,一直到东宫的朝会上。
最前面的位置是空的,明晃晃的碍眼。
她下意识问:“贝钤呢?”
“今日为何没来东宫?”
说完,她才想起来,自己恍惚了。
主要是四年来,他一直坐在前面,每天带着他那个大茶缸子在那儿嘬。
突然安静了不太习惯。
“钤詹事大概是因为咸宁长公主一案,被带去审问了。”
“等过几日他证明了清白,就能回来了,继续。”
话音落下,却许久无人接话。
贝婧初被诡异了气氛弄得疑惑,罗啸泉奏道:“太子,叛国之罪,是株连九族的。”
“咸宁长公主是皇亲,但詹事作为她的子嗣,免不了死刑。”
对,对这个时候,满门抄斩,是不会管家眷是否无辜的。
她从婴儿时就知道了,还吐槽过,犯罪者家人多无辜。
那时阿耶还趁机教导她,家眷得享犯人成功后的荣耀,失败了也该一起死。
怎么突然忘了呢?
可是,可是有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做诛九族的事啊。
但是因为别人的错,却遭受无妄之灾。
“殿下......殿下?”
贝婧初被唤回神,下方的臣属都看着她。
此时此刻,才有了实感,咸宁长公主犯的错到底有多严重。
她猛地站起来,匆匆留下一句“散了吧”,便急急地走出去。
“备马,去大理寺!”
后面雷念儿和贝婳也急匆匆跟上来。
“堂妹。”
“殿下,我们也想去探望。”
贝婧初也想带着,但是没办法。
她解释:“不行,大理寺狱是关要犯重地。”
“我是太子可以进去,除非有陛下手令,不能带人。”
“你们要我带话吗?我会转达的。”
贝婳突然哽咽了一声:“都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有什么话没说完呢。”
“不过是想着最后见一面罢了,如果进不去,下次见面,就是刑场斩首的时候了。”
说着,她的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啊?”
“堂妹,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我们才过完元宵夜,贝钤才和酒酒定亲。”
“他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还以为我能喝喜酒了,怎么偏偏,咸宁长公主就犯了叛国之罪?”
她脸上的水痕越来越多,从一颗一颗泪,变成了一条接着一条。
她好伤心。
贝婧初没带手帕,也不讲究,捻起袖子一角就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别哭,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贝钤于大越立了许多次功,又是阿耶的亲外甥......”
对了,亲外甥。
“他也不是咸宁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如果改回广德长公主名下,或许就不用被处死了。”
找到了方向,贝婧初直接朝着大理寺去。
时间紧迫,他们一边派人去请大理寺卿,一边行往要犯狱前。
牢狱前的人竟然不少。
周欢酒和她的母亲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一些不认识的人也在门口候着。
或许是长公主府中那些面首的亲朋。
但是面首不上玉蝶,还有保命的可能。
驸马母亲在那里给守卫递银子,求着想进去看一眼。
守卫当做没听见,直挺挺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