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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婧初从炕上跳下来,说道:“咱们去把地窖收拾出来,堆些保暖的东西,能做干粮的都做成干粮放进去。”

“再想些办法,把地窖入口隐蔽起来。”

说着就行动起来。

......

外面的街道上,远远的,就驻守着一个突宁士兵,不允许百姓外出走动。

小院儿的邻居是一家热情的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大婶热情地寒暄着。

“东西都被收走了,这个冬天可难过咯。”

阿鱼笑着回话:“不过命保下来了,一家人都还整整齐齐的,只是要吃饭,只能找人借粮了。”

“是啊往后啊,不知道要还几年,才能还得完这个冬天欠下的债了。”

“本来攒了好些肉粮,平时舍不得吃,就等着好好过个年呢!”

“早知道有今天,平时就不省那一口了。”

“哎哟我是真馋呐!”

“希望突宁来的官儿是个好的,让咱们能过太平日子,别再打仗了。”

一听就知道,这家人性格单纯,定是真的将钱粮都交了上去。

或许是百姓大多都一样的淳朴。

贝婧初满心的忧愁,一个温暖的手指点上她的眉心,揉了揉。

是念儿。

“你的眉头从今天起,就没展平过。”

第二日,说好不收钱就走的突宁官兵又来了第二次。

隔壁传来阵阵哀嚎:“军爷!军爷!我们昨日都交完了,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啊!!!!”

贝婧初的耳朵被捂住,她和昕儿两人被阿鱼一手一个,捂住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埋进她的怀里。

静静等待风波过去。

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

好几个官兵闯进小院,粗鲁地翻箱倒柜。

把剩余的财物也搜刮了出来。

其中一人一脚踩在地窖的泥土上时,贝婧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最终几个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真正的秘密。

或许是搜出来的东西喂饱了他们,几人没有杀人的举动,只是一人翻出了一张帕子,因为他们的上峰交代了:“给这些小孩子的脸都擦擦,越朝皇帝的大女儿被困在了德州。”

“要是找到她,可以直接和越朝皇帝谈条件,让他割五座城池过来。”

一张不知道擦过多少人脸的,带着脏污的布被盖到贝婧初脸上。

她忍着不适,憋着气。

另一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对比着,盯了一会儿,冲着同伴摇摇头。

于是他们把目标转向了昕儿。

确定两人都不是,他们才离开。

人走后,阿鱼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昕儿嘴一瘪,就要哭出声,被阿鱼一把捂住嘴。

“嘘~囡囡乖,安静。”

“现在不能哭,要是他们听到哭声,有可能被吸引回来,明白吗?”

昕儿的眼神更恐惧了,但她点点头,没有再哭出来。

在危险的时候,不懂事的小孩也会很乖的。

但是幸运的,懂得隐藏的人似乎并不多。

或许是昨日和鱼嬷嬷一样的顾虑:万一撒谎被发现了怎么办?

哀嚎声不断传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代表着距离越来越远。

阿鱼和颜未两个大人出去查看情况,隔壁的大婶却惊道:“你们怎么没事?”

她指着颜未问:“他怎么没事!”

地上是一个大叔的尸体,应该是她的丈夫。

不一样的遭遇让大婶心里失衡,像一头恶鬼一样,仿佛要生吞了他们的肉。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孩子们一起,对着那具尸体嚎啕大哭。

处处皆是生离死别。

屋内,雷念儿牵着贝婧初的手,仿佛在找主心骨,她无措地问:“妹妹,现在怎么办?”

贝婧初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先是劫财,等劫财劫完了,如果他们想止戈,就该结束了。”

“但我觉得不可能。”

“烧杀抢掠,一直都是一起的。”

她起身说道:“走,所有人都去地窖里躲起来!”

第三日、第四日,都很安静。

只是附近的百姓没有了粮食,忍饥挨饿,一个个面黄肌瘦。

除了贝婧初之外,年纪最小的昕儿哭闹起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外面明明没事了,这里又冷又闷!”

阿鱼一耳光重重地扇在她脸上,怒道:“安静!”

昕儿捂着脸,又委屈又吃惊。

“阿娘......”

“什么时候了,还闹着不舒服,我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听漾漾的没错,先把这几天等过去,你别给我闹!”

昕儿忍着憋闷的不适,委屈地念叨:“为什么就要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真的很不舒服,为什么不能听我的嘛。”

此时和小孩子讲道理讲不通,阿鱼继续武力镇压,还不允许她哭出来。

昕儿的怨念和不满越冒越重,对贝婧初的决定的不服也达到顶点。

她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决定,明天就跑出去。

到了第五天,听着上面的响动,昕儿瑟瑟发抖地缩在母亲的怀里,再升不起一点出去的念头。

地窖的上方传来阵阵搜寻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贝婧初的错觉,这次的惨叫声里,除了有被打杀的,还有......女子被凌辱时的隐约哀鸣。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想要拿开脖子上无形的手,一种窒息感萦绕着。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屠城。】

【原来一开始说的交粮不杀,都是麻痹人心的手段。】

【让城中的百姓乖乖地把自己的钱粮交上去,饿上个几天,更是失去反抗的能力,比兔子更易杀。】

【而这些人,这些人......】

贝婧初眼眶里蓄满泪花。

【这些人,都是越朝的百姓。】

压抑的沉默漫开在地窖里,但伤心又算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外面的屠杀持续了两天,第七日,熟悉的,一开始出现的吆喝声又传来:“大家伙儿们,屠城结束了——”

“该出来的都出来吧——”

“现在出来的,代表你投降了,可以留一条命。明天再出来,就要杀了——”

这话,放在人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信。

但现在,连食物充足的他们,都忍不住有上去透透气的冲动,更别说,一直饿着肚子,好几天没吃东西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