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过后,曹东家又冷静下来。
虽说进货便宜,但在海上航行要承担很大的风险,譬如大风暴时寻不到岛屿,承载量太大,会影响航行。再譬如遇到海盗,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境地。
曹东家:“那我买多些,郭大夫可否便宜些?”
郭盛安笑容敛去,看他一副“你在想屁吃”的模样。
若不是有那五两银子做探路石,郭盛安这会儿早将人轰出去了。
曹东家也认为这话不妥,讪讪一笑,为自己找补:“我就开个玩笑,我的不是了,我先罚一杯。”
见曹东家毫不含糊,一饮而尽后,郭盛安才道:“你想要多少?”
“一千斤白酒。”
至于果子酒和药酒?买不起买不起,家当掏空了也买不起。
郭盛安并不着急应下,而是道:“曹东家是走水运的?打算将这些酒运到哪里去?”
“郭大夫打听这些作甚?”曹东家警惕道。
“嗐,刚才是在下语态不对,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曹东家海涵。这杯我先干了。”
曹东家放松了几分。
郭盛安才道:“曹东家既然能找上门,应当知晓我现在在衡仕书屋抄书,因为博览群书,所以很向往其他地方的东西,想请曹东家换些东西回来。这才打听曹东家的去向……应当没得罪曹东家吧?”
原来是换东西。
曹东家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这趟我去的地方较远,风险也大,所以不好让外人知晓。既然我们能做成这单生意,我与郭大夫便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
郭盛安抓住对方这句话中的几处重点。
地方远风险大=运输的东西会很多。
不好让外人知晓=曹东家有竞争对手,所以保持警惕。
至于后面一句客套话,郭盛安没放在心上。
漂亮话,谁不会说?
“去的较远地方便是西域和匈奴边缘。”
匈奴好战,与汉人签订了盟约,暂时和谐相处,但汉族商人还是不敢前往,只敢在匈奴边境与胡商进行交易。
郭盛安:“西域?西域能走水路?”
“自然不是,是……”刚想说什么,曹东家打住,嘿嘿一笑,“郭大夫问这些干嘛?”
郭盛安见他如此,笑道:“随便问问。”
“郭大夫要换什么东西?”曹东家岔开话题道。
“番椒、胡椒和各种干果,可以的话,番椒和胡椒要种子。以及两只小羊羔,最好一公一母。”蜀郡可撞不上羊羔,多是边境有胡商经过得以买卖。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才怪。
除了小羊羔,番椒、胡椒和干果在当地都很便宜。
在其他朝代,以及郭盛安穿过的异时空,番椒胡椒都是天价,但西域地广,早早被商人闻到商机,在当地大量种植,只提供给皇亲国戚。前往西域换购的这些,都能便宜换取很多。
郭盛安似笑非笑。
曹东家有些发怵,但面上还算稳,正要说什么,便听郭盛安道:“曹东家当我是傻子?当地盛产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
曹东家没想到这么快被揭穿,心觉这人不好对付。
郭盛安又道:“既然曹东家没诚心,还是请回吧。”
“别,可以再商量商量……”
“我与曹东家交谈中,隐约觉得你们这样的跑商对家应当挺多,有几家……唔,也有可能是一家给曹东家造成不小危机?才导致与我说话这般警惕的吧?”
曹东家沉默下来。
郭盛安瞥了眼他,又道:“不说也没关系,只要询问一番我那二弟,想必就能打探出个大概来。曹东家没有合作的诚心,想必有人会对我酿制的白酒感兴趣。”
“别!除了两只羊羔,其他东西我帮你白换回来!”
郭盛安端坐得很稳,夹花生米丢嘴里的举止还透着几分随性。
反正,急的不是他。
曹东家急得满头大汗。
真是多说多错!这郭大夫不是个善茬啊!
“好好好,两只羊羔子也给你换回来。”
“一公一母。”
“好好好!一公一母。”
“哦对了,我二弟转长工这事儿……”
曹东家咬着后槽牙。
你二弟连向你引荐我都不肯,还想着让我给他转长工呢?!
“怎么,曹东家不乐意?”
“乐意,怎么不乐意。”曹东家干笑。
郭盛安起身,拍了下他肩头,“看开点兄弟,我这酒可是好酒。若不是家中走不开,买艘货船要一笔偌大的开支,哪用得着你去赚这笔?我自己就上了。
你也喝过我酿制的酒了,应当知道这笔买卖不亏,会给你带来大利益。”
这倒是。
若不是料定这酒能在西域匈奴那边大卖,他何至于妥协?
从来就没有他曹某人被占便宜的一天!
至于郭盛安那番放大话自己去赚这笔钱……
他嗤笑,敢跑水路的,得有胆识,还得观天色,以及雄厚的资本。真当医术不错就能上天了?
天真。
曹东家定了一千斤白酒,给了定金十两银子的定金。
他跑一趟肯定不止带白酒,还要带其他换取的东西,以及海上必备物,回来时还得在货船上腾出一些位置来。
一千斤白酒是试水,看看能在那边抬多高的价,二次好决定运多少。
郭盛安送走曹东家后,摩挲着下颚回到书房。
月娘让秋兰婶子收拾走碗筷,才道:“下次还是让这些人付全额吧,我听说村长家就遭了。”
“村长家?什么遭了?”
“被坑了。突然一个文弱书生向村长家要豆腐,要的数量还不少,给了定金,但第二日迟迟不来赴约。
你也知道豆腐在水里只能放三日,三日后,那人还是没来,村长只得将豆腐贱卖,亏损了不少钱。”
郭盛安摆了摆手,“我们卖酒的不一样,酒经放,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况且时间越久越升值……升值的意思是卖价提高。
他已经给了定金,若是反悔只有拿回定金这条路子,等到我的酒坏掉再贱卖?白日做梦还差不多。况且能拿回定金?他敢反悔,我敢私吞定金,告上县衙,理也在我这里。”
定金本就是双方契约的达成,甲方违约,默认定金归入乙方口袋。
“忘了酒经放……咱们做的腌菜腌蛋的生意也是经放的东西。”月娘灵光一闪,道。
郭盛安浅笑:“之所以起这两门生意,就是以防有人耍手段,不过村长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那骗子逮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