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是你丫鬟所为?”
县令思索了下,传唤挨完打的金桂,顺带将同欺瞒官员的秦云拖出去杖二十大板。
秦云一听,脸都白了。
他本就是典型的文弱书生身体,板子打下来,岂不是得完?
秦云:“大人!我招!我全都招了!”
县令没想到,这男人的骨头这么软,厉声道:“赶紧招!”
“是是是,大人……与我真正有私情的是金桂。”
实际上以前的楚妍再不济,也是商户人家。
她才情的确不错,不然不会被继母惦记上。
会看上样样拿不出手的秦云,便是金桂从中作梗。
楚妍的喜好,楚妍的习惯,如何讨好楚妍,秦云都从金桂那里打探得一清二楚。
私帕便是金桂偷给秦云的,是想抬高秦云的身价。
金桂跟在楚妍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她的性格,越有人争越是上心。
若是楚妍的手帕至交钦慕秦云,以楚妍的危机意识,会对秦云更为上心、欢喜。
金桂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摆脱奴籍。
随楚妍嫁进秦家,二人计划好了,一开始不显,之后再慢慢架空楚妍的嫁妆,收金桂为通房,抬为妾室。
只要成为贵妾,金桂便不会被随意买卖,命运也不会被握在别人手中。
谁知半路出来个程咬金,将二人的计划打乱。
金桂陷入危机,秦云倒是安然无恙,得了买口钱。
楚妍本以为继母的恶毒,爹的无情,被公堂之上戳穿一切,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
谁曾想,她的人生是一场笑话。
即便躲过了继母,也有贴身丫鬟和未来夫君的背叛在等着她。
楚妍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金桂,被官差拖到公堂之上,癫狂地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得她眼泪都挤出来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笑意不减,“金桂啊金桂,我待你不好吗?我有的,你也有!你除了领府邸的月钱,我还从自己嫁妆里补贴东西给你。我对你这么好,你是怎么待我的?”
楚妍的嫁妆,是去世多年娘亲留给她的。
继母之所以没动她嫁妆的主意,是一开始也只生了个女儿,等生下两个弟弟,楚妍也知世了,对她有所防备。
那是楚妍唯一能傍身的。
对她而言,抽出这些来,送给贴身丫鬟,是当金桂是亲姐妹来待的。
可人家却不那么想。
“你待我好,那也是主子对丫鬟的施舍。哪次你送我东西,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金桂忍着臀部的疼痛,咬牙切齿道:“我以前是良家女,虽说家里穷了点,但自由。到了楚家却被你看上。”
“楚妍,楚大小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很良善吧?”金桂讽笑:“你早就被你那个继母手段玩得,内心阴沉、善妒。不然我与秦云怎么略施小计,你就信了你两位好友会看上秦云那个窝囊废?”
秦云恼羞成怒:“金桂!!”
金桂视线落在秦云身上,朝他的方向啐了口血水,“狗叫什么!要不是我身不由己,会委身你这个窝囊废?现下什么都完了!也好,不用再跟你装情深义重!知道你嘴巴和脚有多臭嘛!”
郭盛安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大煞风景来了句:“嘴臭应是肠胃不好。”
其他人:“……”
真相大白。
该派人去捉拿楚家那位歹毒继母了。
不过。
即便缉拿归案,也判不了重刑,毕竟是人家后宅那点事。
楚家是栽赃嫁祸了,但其余几家人也没事儿,楚家最多银子赔偿。至于事后那两家名誉受损的小姐,家族出面找楚家麻烦,就得另说了。
“大人!”在县令快要定案之前,楚妍突兀道:“大人,害我此番境地的是我那名声在外,为人慈善的继母!事情揭穿,想将我嫁给六旬老人冲喜的是我父亲!他们身为父母不慈,屡次逼我入险境,希望大人为我讨一份公道!大恩大德,民女只有来生再报了!”
言毕,楚妍冲着朱红柱撞了去!
哐当一声。
万籁俱寂。
血流如注,从楚妍的发丝渗出额头,蔓延至整张脸。
那张鬼魅的脸,少了几分惊骇,多了丝命运不公的可悲可叹。
闭眼的前夕,楚妍看到早早去世的母亲,温暖得像一簇阳光,朝她展开双臂,照在她身上。
她的母亲,来接她了。
她再也不用被继母惦记,父亲放弃,遭受未婚夫和贴身丫鬟算计。
以后她会活在母亲的爱意中。
……
人一死,罪孽就重了。
即便古代以孝道重,楚父作为楚妍的亲生父亲,能逃过一劫,但那位继母被收押。
命案当以命偿还。
楚妍是自尽,这位继母是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
从前名声有多好,反噬得就有多厉害。
尤其是继母的儿女们,门缝都不敢出。
继母被判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楚父被关押了几日,因齐王朝对包庇罪轻判三年,严重的十年以上。作为楚妍的亲生父亲,罪行没那么重。
加之楚父用大半家产疏通,只关了几日便放了出来。
县令得了银钱,便用于铺路,建设水库等多方面为民之举了。
县令拘着郭盛安在府中,待事情太平后再让其回家。
至于月娘和金宝,被刘家墨以及几个差大哥,提前护送回临水村。
他给郭盛安斟了杯茶,“知道除了楚家用钱疏通关系,还有谁吗?”
“难道是被楚家污蔑名声的那两位千金家中?”
“你怎地知晓?”
郭盛安不置可否。
县令咂吧了两下唇角,“寻常人不应该猜到这两家,毕竟他们与楚家现在是仇,哪会做出捞人之举?”
“大约是……大人你将县衙管得密不透风,他们不好在牢中动手,只有将楚父放出来,才好针对他?”
县令点头,“还是你脑袋灵光啊。”
楚父还真以为是自家财力丰厚,没想到能顺利出牢,还有另外两家的“功劳”。
当他回到镇上,便受到全方面打压。
能不打压嘛。
那两家小姐,本该说门好亲事,尤其是那位与秀才交换了庚帖的,被退了亲事。
她们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没想到手帕之交会是这样的人家!
因不能影响家中其他女眷,她们二人只得被草草下嫁。
别小看商户世家,即便从商,也有门第观念。这二位是嫡出,打小砸银子培养,就想嫁个不错的夫家,往后好提携娘家。
谁知会是这么个结局!
为父的,觉得这些年的培养白费了;为母的,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两家父母目标一致:往死里折腾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