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闲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
“你家有多少?”
“几千枚咸鸡蛋和鸭蛋,鸭蛋少些,你看看要多少。”
“全要了!”
郭盛安笑眯眯的,“好嘞!咸鸡蛋4文一枚,咸鸭蛋5文一枚。”
“……”
“……”
江太闲笑容瞬间褪去,与郭盛安大眼瞪小眼起来。
原本,江太闲想给这小子一些威慑力。
谁曾想对方还挺稳得住?
他不服。
不服的表现具体在:从一开始瞪眼,到后面发现这家伙居然能不眨眼!他还能弱了不成?
……
没会儿,江太闲眼白红了,泪水直流。
郭盛安欲言又止。
这粉面公子太要强了,要不得啊。
江太闲袖口抹掉泪,视线依旧攥着郭盛安不放!
“哎。”郭盛安叹气,“江兄,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我拿你当兄弟,你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
???
他才认识他多久?哪门子的感情而言?
郭盛安愁绪不展,“我若是家缠万贯,我自然有江兄这份骨气,说出谈钱伤感情的话。可贤弟有家要养,这笔生意不止我一家参与,还有我二弟和爹娘两家参与进来。
我若给江兄讲感情,岂不是要将爹娘二弟那份也算进来?就是不知道到时江兄介不介意与我爹娘二弟一起称兄道弟了。”
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可把江太闲脸色由紫变红,再由红变紫了。
明明是眼前这人先开的腔,怎么感觉率先败下阵的,成了自己?
“行吧,那就都要吧。多少钱?”
“那不成。”
“???”
郭盛安自然没将王管家提出来,而是道:“这天燥大,鸡蛋鸭蛋虽说是腌制的,但保存不当还是容易坏,这样吧,我给其他人匀一些,再卖给江兄?”
“哦,这样也成。”
江太闲回忆了下,道:“你是怎么料到县太爷给了江家好处?”
“若没给,你现下还会与我好生说话吗?”
江太闲哼唧唧道:“你一个庄稼汉,心眼子倒不少。”
郭盛安黢黑的脸,笑时露出一口白牙,显得很憨厚。
看得江太闲又瞪了瞪眼。
都说面由心生面由心生!怎么到眼前这人身上,是丁点不管用呢!
……
郭盛安卸空了驴车,挥舞着驴鞭,朝粮铺而去。
现下各大州城高粱已收获,临水村所在的州城不是高粱聚集的产地,但也有高粱运输。
他询问了番粮铺掌柜,得知高粱并不多。
高粱是皮粮的一种,价格并不高,一斤只要5文。酒倒是贵,但重要的是酿酒过程。
没几个人知晓酿酒过程,好酒更是难能可贵。这种归纳进皮粮的高粱,酿出来的酒,酒不香,效果也不佳,不是各大糟坊酿制的首选。
不过郭盛安酿酒也只是为了烧肉时香些,以及酿药酒,最后才是果酒。药酒的药效主要在药材上,与原材料高粱相差不大。而果酒的好处在于美容养颜,是自家用。
“掌柜,我这边需要买许多高粱,你看看你有没有渠道多获取些?”
粮铺掌柜抬头,道:“高粱口感比其他皮粮差,我们东家引进,也是走糟坊,你要这么多高粱作甚?”
糟坊便是酿酒的私人作坊。
郭盛安:“我有个朋友,他会酿药酒,我特地要了方子想试试。除了药酒,还想酿些其他酒。”
他的这个“朋友”便是张猎户了。
“那你要多少?”
“三千斤高粱。”
粮铺掌柜瞪大了眼,“要这么多啊,行行行,回头我跟东家提一提,尽快将其他铺子的高粱调过来,你过几日再来吧。”
郭盛安点头:“那就麻烦了。”
坐上驴车,挥舞着驴鞭,舅甥踏上归途。
大山看了看路边的野花,道:“大舅,不摘些野花回去送大舅姆吗?”
“……”他上次送了用汗衫包裹的野花后,月娘得知真相,离家前都没跟他说过话。
他若是个棒槌,就同二弟一样,下驴车摘花了。
大山看他这样,又道:“大舅你不是还要教雪儿表妹插花吗?”
“插花”的定义,郭盛安科普给雪儿的,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场,也听了进去。
“……哎。”他跳下了车。
驴车出去时载了东西,回来时也没空着。
后世鲜花可以四季鲜活,古代条件有限……准确来说是他们郭家条件有限,为了插花这门课,郭盛安准备将野花晒干后再教。
于是,雪儿除了读书识字和刺绣,还有了阴干野花的活儿。
柔儿的实践感官写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她在地上用木棍写了一页,删删减减,才提笔用毛笔写。
她也练书法,但平时都是用木棍,家中的毛笔是几个孩子轮着用的。
毛笔当然不可能沾墨,而是沾了水在墙上练笔锋。分家后,二婶又花钱买了支笔,他们这群孩子能两支笔轮着用了。
用墨和素纸时,郭柔儿手抖了抖,墨汁瞬间在素纸上晕染开来。
她心理素质不强,当场急急放下笔。笔尖被墨汁带得沉甸甸的,又在箱子上晕染开来。
她觉得心疼,曼儿那会儿恰好野完回来,见状,冲进厨房团了干草回来,“快快快,二姐姐,快些毁尸灭迹!”
“……”她觉得,爹爹教她们成语不是这般用的。
后面柔儿稳下心态来,才将那些字从一开始歪歪扭扭,到端正起来。
嗯,至少能看。
郭盛安对柔儿书法不在意,对方喜欢、乐意,他就尽所能地教,若是不乐忠,他也不勉强。
他先指出里面几个错别字,才矫正:“望闻问切,你只写了望问切,其中‘闻’少了。‘闻’是从声音和嗅气来分辨病患与常人的差距……”
他喝了口凉白开,润了下喉咙,才继续道:“除此之外,对症下药,开几副药,用几日服用,服用完第二轮望闻问切又开什么药……”
又讲了会儿,润了下喉咙,郭盛安:“还有患者病好后的状态,复发的可能性,这些得一一记录、写详细,以后才能反复观看,加以纠正,避免犯错,才对得起病患叫你一声‘大夫’。”
柔儿听到郭盛安说的那个“大夫”,不知道怎么的,一股麻意从脚底窜到天灵感,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也让她对行医一事真正上了心。
“是,爹。”
“不过你姥爷还未好透,咱们就走了,这些暂时不必记录。”
“好的,爹。”
郭盛安又检查了下几个孩子的功课,翌日,天未亮,便牵着毛驴,带着大山去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