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也就仅仅只能做到控制许言片刻而已。
就算是力量被压制,如果足够小心的话,以许言的手段也足以令他应对这位神降度不到5%的神明。
也就是他这几个世界过得太舒坦一时大意了,才会犯这种错误。
要知道片刻的受控在高位格的交锋中是多么致命的失误。如果不是这位神明对他没有恶意,他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可能已经欢声笑语打出GG了。
至于这位神明想要对他做什么?
开玩笑,要是乐园的执行官这么容易就被其他神明杀了或者掳走,乐园的那位还要不要面子了?
于是祂便见那令他魂牵梦绕,爱得入骨的青年挣脱了他的束缚后猛地退后了好几步,用手狠狠地在嘴唇上擦了一下,浅淡的薄唇瞬间泛起殷红,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祂顿时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祂的阿言居然在嫌弃祂......不过这样不怪他的阿言,毕竟阿言已经不记得他,不认识他了。
而这一切都是祂的错。
想到这里,祂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脑海中全是许言在他面前死去的画面,紧握的双拳中指甲都抠进了血肉,渗出血丝。
祂好想将面前的人用力地抱住,但是祂不敢,他的阿言在抗拒着他的接近,他不会强行违背他的意愿,哪怕祂忍耐得快要疯掉。
不过,祂可以用一些手段让阿言自愿让他拥抱。
祂可不是什么正直的神。
“你来到这个世界想做什么?”许言面色凝重地询问,他最大限度地调动着自己的力量,防备地看着祂。
“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不会做。”祂的声音带着笑意,然后又朝着许言走了几步,“可以让我拥抱和亲吻的那种。”
从见到这位的第一时间,许言就从祂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熟悉感,就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这种熟悉是哪怕时间都无法冲刷的那种刻入灵魂的熟悉。甚至于哪怕祂提出了这种要求,许言都完全没有感到抗拒,仿佛被曾经的原身影响,认为拥抱和亲吻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很不对劲。
不提原身在南则的纠正下已经改变了这种不正确的认知,他自己可是一个认知健全且恪守底线的人,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有了南则,是不可能愿意再和第二个人亲近的。
除非...
许言在心中冷笑。
“我们曾经认识。”许言笃定地开口,看着再次贴近到他身前的未知神明,“我猜你的名字里也有ze或者zhe。”
祂却毫不意外许言会发现这一点,毕竟祂的阿言一向睿智且优秀。
“如果我说,我们都是同一个人,你还会拒绝我吗?”
许言沉默地看着他,在深层世界中变成了银蓝色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暗色,数秒之后,他用一种近乎于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回答,“这样的话,当然不会。”
祂的心底顿时涌起一阵雀跃,时隔这么久,祂终于能够再次拥抱阿言了。
许言抬手摩挲了一下祂面具和脸相接的边缘,祂顺从着微微仰起头没有拒绝,但许言却并没有如祂所想的将面具摘下。
“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找什么乐子。”许言轻笑着,语气却依旧,“只要不影响我完成任务和追求死亡就行了。”
祂浑身一僵,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令他的手指都经受不住地被冷到发抖。
唯有不在意,才能如此平淡地面对自己或许正在被神明当做棋子摆布这件事;唯有不爱,才对祂和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件事而反应如此平淡。
他唯独在意的是‘乐园’救下他的救命之恩,还有‘祂’曾经的那句——我希望你去死。
不,那不是祂,祂不承认,那不是祂!
祂惶恐不安地握住许言正缓缓收回的手,将他的手心重新贴回自己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声音又轻又颤,“阿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那终归就是祂,即便祂不愿意承认。就像这无数陪伴在许言身边的碎片一样,他们都是祂。
祂不会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错,祂会为许言复仇,向‘祂’复仇。
许言始终保持着戒备,哪怕这位神明多么令他想要亲近。他早已习惯了孤独,也并不想改变,更不希望被曾经所绊。
人始终是要向前的,曾经不管再怎么美好也只能是曾经。
更何况......许言平静地看着面前道歉的神明。
能惨到令缺乏人性的神明都为此道歉,估计那被他忘却的曾经并不美好。
“恕我直言。”许言将自己的手抽回,目光平淡,“你该道歉的对象或许并不该是我。”
而是曾经记得一切并承受了一切的许言。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乐园活得风生水起,死得酣畅淋漓的许言,不需要祂的道歉,也没有权利选择原谅。
“我知道...”祂垂着头,之前还张扬飞舞的发丝好像都萎靡了下去,祂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似在叹息带着哀婉,“...我知道。”
“那么希望你遵守诺言,不要做出什么令我为难的事情。”许言定定地看着祂,“比如对这具身体的主人造成什么影响。”
虽说他们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但他的任务目标可是南则,不是这位神明,
据他所知,这些神明确实仗着自己强大,在无聊的时候非常喜欢弄点自己的碎片丢出去玩,跟孙悟空丢毫毛一样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但那些碎片在没有‘觉醒’时确实是拥有自己人格的独立个体,是可以将他与之本体区别对待的。
对于本体而言只是一段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记忆,于他们而言却是他们的一生。许多碎片甚至从生到死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一位神明的一部分,更不知道自己只是神明用于取乐的玩具。
“不会的。”祂长舒了口气,然后再次恢复成了刚出现时的模样重新拉住了许言的手,“走吧,不是要去查看那个神明残念的状态吗?”
许言轻飘飘地看了祂一眼,任由祂拉着迈步往大都会外走去,顺便收敛了自己属于‘王’的气息,并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很怕麻烦的。
“嘤,我蹲在这里半天了,怎么一个王都没见着啊......想要个签名好难。”就比如这样的。
“这个世界全都是歪瓜裂枣,啊,当然我也是,但王不是啊,呜呜呜,让我洗洗眼睛吧,随便来个王让我瞅瞅吧,求求了。”还有这样的。
王对于这些由人类而变成的怪物而言,比起统治者更像是明星,是他们用来维持自己人性和理智的基石。
令他们时刻铭记自己并不是天生的怪物,而是人类。
放在平常,许言就算是怕麻烦也会在来深层世界的时候到附近的城市溜达一圈。但如今时间紧任务重,再加上手里还牵着一尊大神,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大都会不愧为深层世界第一大的城市,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很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店铺充满着荒诞的画风,阴暗无光的角落里也总是传来各种怪异的声音。任何一个正常人来到这里,见到这里的瞬间就会被所见的画面污染异变。
被深层世界污染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在现实世界异变。例如小楠和小果还有她们的家人。这种纯粹的污染导致的异变会令人正常的三观和理智瞬间崩塌,异变成纯粹的怪物。
第二种,误入深层世界,在深层世界异变。大都会和其他深层世界城市里生活的大部分人便是这种。这种情况下,误入深层世界的人思想、三观、身体、灵魂都会被同步污染,这就导致他们的异变反而比第一种要缓慢一些,运气好的话便能够保持住部分自我。
第一种是深层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攻击和侵蚀,就像是随缘捅一刀,捅一个窟窿后往窟窿里塞恶意。第二种是深层世界把现实世界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对待自己的所有物自然要温和一些。
想要强大自然就要有臣民,勉强能够算作是活物的深层世界就算是不懂这个道理,也会出于渴望强大的本能而下意识去这样做。
所以深层世界最渴望的便是污染‘王’。
在它看来,‘王’来到了它的身体里,是它的所有物,而且拥有强烈现实世界气息的‘王’太香了,它真的很想吃掉。只不过也正因为现实世界的气息在保护着‘王’,导致它有些无从下嘴,只能缓慢地水磨工夫地蚕食着‘王’。
所以在成为‘王’的瞬间,这些‘王’的生命便陷入了倒计时,因为他们不光是守护着现实世界和深层世界秩序的‘王’,更是为现实世界分散伤害的饵,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来自深层世界的侵蚀。
但深层世界没有成功污染过哪怕一个‘王’。
牵着的神忽然停住了脚步,许言看过去,只见祂的目光黏在了街边小摊上的一个猫猫头章鱼挂件上,就算祂带着面具看不见祂的脸,许言都感受到了祂的渴望。
然后许言的手就被祂拉着轻轻晃了晃。
许言看了祂一会儿,又看向那个毛绒绒的八条触手在疯狂蠕动、一颗黑色猫猫头在声嘶力竭地尖叫、整个挂件都处在极度惊恐之中的...挂件,毫不犹豫地拉着神就走。
不为别的,他的眼睛和耳朵受不住。
只不过这位神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就真的这么想要那个猫猫头吗?
许言见祂整个神都委委屈屈地垂着头,没忍住问,“你真的想要?”
祂立马抬头,脑袋疯狂地点,“想。”
许言嘴角抽了抽,神明的审美果然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但他还是拉着祂转身回到了那个小摊前,拿出深层世界的货币将那颗猫猫头买了下来。
“拿着吧。”许言无比嫌弃地皱着眉,用指尖捏着拴住猫猫头脖子的挂绳......触手和头相接的地方应该可以当做脖子吧?或者是身子?
许言的手又被轻轻晃了晃,他默默地用眼神让猫猫噤了声,然后把被吓得魂都要出窍、八根触手软趴趴垂落的猫猫头、耳朵变成了飞机耳的吓懵了的挂件递给了祂。
祂伸出没被牵着的右手,掌心朝上,许言便将这个看上去蓬松干净的猫猫头放在了祂的掌心。
然后猫猫头更不敢动了,它甚至朝许言投去了一个惊恐求救的眼神。
这种纯黑像是碳球一样的猫猫头在深层世界属于最低等无害的那类生物,没有任何攻击和防护手段的它们趋利避害全靠自己敏锐的感知力,所以很难抓到,因为隔大老远地它就能感知到你对它的恶意而逃跑。
嗯,它们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如今,在这颗猫猫头的感知中,许言是一条恐怖的巨龙,可以一口吃一万只它的那种。
而现在小心捧着它的是一只巨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银白色大眼珠子。
真的,救命,它宁愿被认识的巨龙吃掉,也不想被未知的眼珠子吃掉!
许言被它逗笑了,祂和许言贴地很近,这低低的轻笑就响在祂的耳边,惹得祂耳根瞬间通红。
这么一看,这猫猫其实还挺可爱的。
许言在心里评价了一句,然后拉着祂继续往租赁交通工具的地方走去。
而许言没注意到的是,他拉着的这位神明幸福到神力都失控了,头顶上开出了一朵银白色的小花。
祂终于再次收到许言送给祂的礼物了!
祂得想办法把这个礼物送到自己手里才行,这可是祂的,不是给南则的。
“给我一辆这里最快的。”许言拉着祂走进了一家门口停着许多马车的店铺,只不过那些拉车的马都不是马,最像马的是一只有着马的四蹄,身躯却是南瓜形状肉球的东西,而乘坐区就是肉球的内部。
光是看了一眼,许言就将它pass了,就算它是这里最快的,他也不会要这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