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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被老爷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十九岁的儿子带着十岁的小萝卜头侄子挨个倒酒有些掉面儿。

怪只怪她心太急。

其实不怪大嫂急,儿子太小,丈夫能力有限,老爷子的资源又是有数的。

她怕自己家分不到最大的一杯羹。

别说长子嫡孙,看得出老爷子明显更疼爱三个宝。

之所以把长子嫡孙挂在嘴上,是为了提醒老爷子要一碗水端平。

有句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因为老大一家长期不在身边,小儿子高俊,大孙子大宝是老爷子最心疼的。

没错,高父最喜欢的孙子正是大宝,尤其大宝从小立志参军后,更是把小不点儿当成衣钵传人。

在他看来,老大老二为人过于忠厚,只能守成,而灵活狡诈有心胸有城府的小儿子高俊才有能力接替自己。

然而,小儿子道心破碎,在战场上吓破了胆。

这让他极其失望。

好在,孙子大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至于老大家的大孙子,完全不做考虑,从小长于妇人之手,被妈妈及三个姐姐方方面面的细心照顾,缺少韧性及吃苦耐劳的精神,上限注定不高。

高父心中充满遗憾,遗憾于年纪太大孙子太小,来不及铺路,遗憾于看不到新时代来临后国家的未来。

就这样,大宝三个在大堂哥的带领下,挨个倒酒。

一圈过后,才坐下吃菜。

“大姐夫,咱俩得喝一个。”

高俊和大姐夫关系最好。

十年过去,大姐夫的头发也白了一半,日子也曾经很不好过。

这会领导干部不像后世,染发盛行,唯恐让人看出衰老的一点点痕迹,以免被取代。

看新闻联播,能看到许多干部满头白发,满脸沧桑。

你不白发不沧桑说明你不够沉稳不够资格,站不到前台。

大姐夫不光头发白了,还老的很明显,其实也就五十上下。

大姐是军医,很严肃,冷脸的时候和高俊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姐弟。

她话极少,但全都一针见血。

就说现在,正不满二姐跟猪似的吃相难看。

“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儿自尊?”

大姐一贯看不上二姐,觉得她越活越倒退。

二姐最烦娘家人训她,猛的一丢筷子,掐着腰怒视大姐:“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管你p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人们一桌,二姐是和高父高母一桌的。

吃相不讲究本来就让高父不满,冲动之下,她又这么干,大过年的,惹得高父更不高兴。

只见他看着这个从头到脚没一丝满意的女儿冷冷道:“你现在就离开,以后都不要来了!”

“哈?”

二姐一时没回过神来。

以往不管如何胡闹,高父都没像今天这样冷酷,尽管也生气,但有高母在中间调和,始终容忍。

也因此,二姐从没想过有被赶出家门的一天,还是飘着雪的大年三十。

“你说什么?”

二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反问。

“现在就滚出高家,以后都不要回来,也不要再联系!”

高父的声音尽管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让在座的听的清清楚楚。

震惊的不止二姐,高俊几个同胞兄妹同样震惊。

说实话,不光高母习惯了偏心,就连高俊兄弟几个也习惯了高母的偏心。

尽管心里不满,一个个终究在年深日久的潜移默化下默认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颠覆了已有的认知。

二姐脑子不灵光,二姐夫却不然。

看见形势对自家不利,他一把扯住激动的马上要爆发的二姐,陪笑道:“爸,孩子妈一向冲动,说话不过脑子,您老千万别生气,也千万别跟她计较,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高父淡淡的看他一眼,尽管没说什么,却像是看透了他所有想法。

从第一天见面,高父就不喜欢这个女婿,手段都是用在后宅里的,要不是知道这人打小儿是个孤儿,都要以为是哪个大家族里上不得台面妾室生的庶子。

二姐嫁人多年,连审时度势都已经不懂了。

二姐夫的努力她完全没放心上,反而跳起来吼道:“这是我家,你凭什么不让我回来!你说不让我回家我就不回来,想得美!”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全都震惊的看着二姐,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傻逼!

高父没理二姐,而是看向二姐夫。

他明白,只有二姐夫才能制住二姐,作为一个父亲,这无疑是种屈辱,同时也是种无奈。

二姐夫知道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如果不能把二姐按下,以后高家可以没有他这门亲戚!

如果那样的话,高家的光就沾不上了。

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日子,解放前就过够了。

他,必须把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搞定。

二姐夫其实很不明白,明明他和秦淮茹都是带着拖油瓶同高家子女结婚,又各自生了亲生孩子,为什么不管他的地位,还是他孩子的地位,都比不上秦淮茹以及秦淮茹生的四胞胎?!

难道说问题出在姓上,他的孩子不姓高?

他看不到覃如在轧钢厂的努力与成绩,只看到了覃如在高家的地位。

作为女婿,有高家的背景,工作上本该扶摇直上,可是他呢?

在食品厂一事无成。

“坐下!”

二姐夫按捺住脑子里各种纷飞的念头,沉着脸冷冷命令二姐。

处于爆炸边缘的二姐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脑子像是关闭了开关,清醒下来,飞快怯怯的看了眼二姐夫,垂下头一声不吭的重新入座。

覃如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妈,对不住,这两年可能上了岁数,孩子妈时不时的发脾气,严重了还打人,砸东西砸人。”

二姐夫陪笑道,“您看我胳膊,都是她咬的。”

他把毛衣袖子拉上去,露出一排牙印,每一处都咬的血肉模糊,伤疤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看向二姐,发现她此时乖的像只猫咪,正给两个孩子夹菜。

二姐结婚早,孩子生的晚,俩孩子和槐花差不多大。

小时候都是不达目标不罢休,惯会打滚撒泼的熊孩子,现在已经懂事,没那么讨厌了。

看起来,俩孩子对二姐还算有耐心,所有夹的菜都吃了下去,没嫌弃。

真是奇怪的一家,覃如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