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争执和争斗,都是有目的性的。不然,就是没意义的无谓之争。
以前曲卓在业内没有地位,参加专家大拿汇聚的讨论时,想发言要排在最后,甚至人家都不一定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即便说出想法,也会被一众领导和前辈,基于他们的认知和经验各种质疑。遇到那种极为自负的,话不等听完就给推翻了。
关键是,曲卓的想法对眼下的技术发展而言,是跃进式的,甚至是颠覆式。
他打破了技术发展的正常固有规律,从无数条待实践的可行性路径中,直接点出经过各种试错和比对后的最优解。
因为缺少中间的实践过程,所以遇到质疑是很正常的。
但他知道“自己的”方案是对的,又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边无际的扯皮和自证中。
于是,面对质疑时,选择强势应对。
仗着脑子里的“挂”可以快速建模推演,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去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同时,相当于把别人的方案毙掉,甚至驳的一无是处。
有些事实,可以通过数据验证出对错。有些理论和设想,是无法分出优劣的。
那就用实践说事。
比如,和计算机所打赌……你们坚持你们的方案是优秀的,对吧?
我出钱,支持你们把设计落地。咱们比一比,看一看到底谁的方案更优秀。
如果你们是对的,咱没浪费国家的经费。如果我是对的,把你们浪费掉的钱还我。
一场赌约下来,计算机所不但输了,还成为上面重点关注的对象。种种普遍存在的问题,被一次性集中挖掘出来。
其结果就是……从上到下的大换血。
这件事,给所有与曲某人打交道的单位,都敲了一记使人头脑晴明的警钟。
随着向量计算机和小型通用计算机的巨大成功,以及一系列相关论文和学术成果的发表,曲某人除了官方名分外,已经在事实上确立了行业领头羊的地位。
有一个算一个,不论对他个人满不满意,都不得不承认,集成电路和计算机软硬件设计方面,这个小年轻确实是国内顶尖的。甚至,很可能是世界顶尖的。
有了这一普遍性的共识,曲卓再发出声音时,所有人都会认真的仔细倾听。
即便心里有质疑,也会在充分的思量和论证后,客气的提出来。
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必要再咄咄逼人的像个炮仗了……
为什么说这些呢?
因为,曲卓对计算机所拿出的几套方案不满意。
准确的说,计算机所一众人的思路,被S-1型计算机困住了。
S-1型计算机的主板被分成了两部分,相当于后世智能手机的双层主板。
主板集成cpU、rom、ram接口和并行接口。副板负责i\/o总线之间的通讯,通过预留串行口脚位和插口,支持赋予计算机各种扩展功能的硬件设备。
为了节省制造成本,两块主板上除了预留的外部设备接口,内部硬件模块接入都需要在预留脚位上焊接。再通过跳线被系统识别,匹配驱动后就能使用了。
曲卓说新机型要兼顾不同经济条件的用户,对计算机的不同需求嘛。计算机所拿出的几套方案,核心思路都是将两块主板进一步拆分。
区别在于,对每块子版的功能,做出了基于不同工作侧重的调整。
一帮专业人员,不认为往内存板的预留脚位上,焊接一块dRAm芯片和几个电阻、电容和电感有什么难的。
同理,焊个音频Ic、网络Ic和外部接口……不有把烙铁就行?
于是,两块主板被拆成了“积木”。
为了追求低成本和自由度,攒机过程变得异常复杂。与之对应的驱动适配和系统参数设置,也变得极为繁琐。
当然,后者跟计算机所没关系,归软件中心搞定……
说实话,开会前曲卓看计算机所的方案时,一个头两个大。
但转念一琢磨,要求大家一次性做出,后世无数家公司经过十年、二十年才摸索总结出的解决方案,实在是强人所难。
更何况,眼下内陆科研工作者脑子里,对“产品”的概念是模糊的,完全不知道“商品”应该具有什么样的属性。
心情不好,懒到按原计划引导大家搞出他想要的东西,便打发方文山去资料室,取他出差前留下的两个文件袋。
一个袋子里是基于后世商用个人计算机,搞出的硬件解决方案。另一个袋子里是图形化系统界面的设计。
这两份方案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曲卓走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戴英那边什么时候会到内陆“看戏”。
一旦他被什么事绊住,家里可以直接把两份方案拿出来用……
从方文山手里接过两个文件袋,曲卓把一个文件袋递给黄玲义,另一个放桌上稍用力一推,送到吴兰兰手边。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两点零八,四点半我们继续。”
话说完站起身,冲一旁杵着的方文山勾了勾手指,又点了下门口满脸紧张的周四妮,顶着一张大黑脸往外走。
出会议室上楼时,正好杨珍芳从楼上下来,瞅见曲卓乐呵呵的打招呼:“主任,这么快就……”
话说一半,杨珍芳把后半节话咽了回去。
“没事,忙你的。”曲卓带着一身低气压的上楼。
杨珍芳留意了下缩头缩脑的方文山,用口型问后面跟着的周四妮:“怎么啦?”
“……”周四妮没敢吱声,回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杨珍芳站在那没动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凭声音判断某人进了办公室,赶紧上楼右转,奔韩文泓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