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间。
黑暗的小屋里突然响起低低的呻\/吟声。
这声音带着痛苦,带着压抑。
楚锦年和木木睡得很沉,什么都没发现,什么也都没听到。
楚锦舟因为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对声音和响动都特别敏感,呻,吟痛呼声持续了一会儿,他醒了。
睁开眼,他没开口,继续听着,判断这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
很快就听到了旁边床铺的方向继续响起痛苦的泣声。
他瞪大了眼。
是大哥哥!
他怎么了?
他这是在哭?
可听着不只是在哭,好像还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听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明白了,大哥哥好像是太疼了,受不了了才这样。
“大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秦九安的低泣声瞬间消失。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答话,楚锦舟直接爬起来,摸到了秦九安床上,“大哥哥,你是不是伤口痛了?”
秦九安呼吸颤抖,“没……我没事……”
黑暗中,楚锦舟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时不时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肯定是痛得狠了。
小家伙垂眉耷眼,想也知道,那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呢?
恐怕是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
他一直忍耐着,是不是只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深夜才会释放着压抑了一天的痛?
“大哥哥,我怎么样可以帮你呢?怎么样才能让你不那么疼?”
思来想去,他问:“我帮你吹一吹,可以吗?”
他也不是真的征求同意,直接对着秦九安的断肢伤处吹拂起来。
凉悠悠的风扫过火辣辣的伤口好像确实舒服了很多。
但秦九安知道,他痛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伤口,还有一种他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总觉得左臂还在,他好像可以感受到一种并不存在的痛。
白日里,他努力忽视是这种感觉,到了夜深人静,总会被疼醒。
疼起来,就恨不得立刻死掉。
秦九安:“舟舟,不用吹了,我不疼了。”
“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很疼,我帮你吹伤口一点都不累的。”
秦九安摸摸他的头,“谢谢。”
“不用谢,没事的,你的伤养好了就不会再疼了,很快的。”
秦九安没说话,他知道,这个伤好不好都不影响那种幻痛。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像也不是药物可以解决的。
“舟舟,你不要和大家说,好不好?”
小家伙沉默了片刻,“好,不说。”
他在心里默默道:不和弟弟们说,就和爹爹娘亲说。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家伙一直和他说话,努力寻找着各种话题。
甚至把自己流浪时发生的那些事都和他说了。
秦九安听得心脏抽疼。
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儿竟然也能那么坚强。
他忽然反省自己,他好像连个小孩都不如,时时刻刻的想着去死。
小声聊着天,不再感觉到痛,秦九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大哥哥,你睡着了吗?”楚锦舟压着声音小声问。
“大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小家伙松了口气,终于睡着了。
睡着了,是不是就感觉不到痛了?
希望他不要再疼醒了。
担忧了一会儿,他也沉沉睡去。
怕碰到他的伤口,就算在睡梦中,小家伙也努力的不挨着他,身体贴着墙,蜷缩成一小团。
秦九安醒来时,就看见靠近墙壁的地方,小小圆圆的一团。
想到昨天晚上他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还给自己吹了大半晚上的伤口,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从小到大,他受过太多的宠爱,但没有哪一次,像如今这样真诚。
自从他失去一切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满满的关心了。
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啊?
为什么靠近他们,他会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呢?
他坐起身,艰难地将小家伙挪到床中间,便起床了。
楚锦舟起床出去洗漱时,秦九安正跟着沈枳学习一种特殊的记账方法。
他听得双眼发亮。
数字……真的好神奇,简简单单列个表格,轻而易举就能将所有的账目写的清清楚楚。
秦九安听得专心,写的也专心。
楚锦舟凑过去看了几眼,见秦九安自己在旁边研究,他便将沈枳和楚长风拉走。
“乖宝,怎么了?”
“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吗?”
把他们俩拉到没人的地方,踮着脚尖观察一下没有看过来的秦九安,小家伙才小声道:“爹爹娘亲,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楚长风蹲在他面前,“慢慢说。”
楚锦舟:“就是大哥哥……他说他的伤口不痛,但是他昨天晚上半夜疼哭了,痛了好久,他还说不让我告诉你们。”
两人怔了一下,齐刷刷看向秦九安。
他专注凝神的模样,可不像痛苦的样子。
“爹爹娘亲,怎么样才能让他不那么痛呀?他太可怜了……”
沈枳摸摸他的小脑袋,“娘亲知道了,我们会想办法的,别担心。”
说罢,她再次看向秦九安。
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啊。
沈枳不理解。
楚长风:“他会不会不是因为伤口?只是因为心里难受?”
“不知道,我去问问他。”
“怎么样?这种记账方法是不是很简单?学会了吧?”
沈枳笑着坐到秦九安身旁。
秦九安笑咪咪的听到,“嗯!真的很简单!这种方法实在太好了!简洁明了!”
沈枳偶尔打量他一眼,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你……你的伤口是不是经常痛?”
秦九安手一抖,毛笔瞬间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连忙看向楚锦舟。
楚锦舟心虚地挠挠头,最终顶不住他的目光,转过身去,就用小屁股对着他。
秦九安无奈地叹气,“也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会疼哭?”
秦九安:……
“你说一说疼痛时的感觉。”
“就……就感觉好像能感受到这只手还在,总觉得它在痛,很痛很痛……熬不住地痛……”
沈枳皱紧眉头,思索良久,她好像明白了,“你这是……幻肢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