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环境中，伸手不见五指，阴冷潮湿的寒气一波一波地往程漾身上撞，她只觉得身体在冰火两重天之中，一会冷得发抖，一会又热得她想把衣服脱个干净。
不知何时，在她身边闪起了蓝色的莹莹之火，像是无数碎片汇聚成光河，指引着她向前走去。
不多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棵几近枯萎了的树，时不时闪烁一下白光，正是她的精神力之树。
蓝光停在树下，慢慢地竟幻化成了人形。
程漾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勉强看出那个模糊的人形是江止观。
说是他，却也不是。
因为他脸上的神情在程漾看来异常陌生，一张上天精心雕刻过的俊脸上无悲无喜，毫无表情，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程漾微微皱了下眉头，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想起了江止观的模样。
他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稍微弯一下，还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江止观”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她，瞳孔的颜色逐渐变成了和围绕在他身上的光芒一样的蓝色。
也许是察觉到了程漾不愿靠近，蓝色人形开始散去，碎片重新汇聚成光河，蜿蜒着流向枯萎的精神之树。
等到光芒散去，精神之树上缠绕着的精神触角有了一丝生机，宛如藤蔓般缓慢地攀爬行走。
蓝白相间的光芒如星星之火，点亮了她的精神空间，也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精神力被滋养的舒服暖意。
睡梦中她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后半夜酣睡无梦，直到学校尖锐的起床铃声响起，室友们陆续起床，她也醒了过来。
受冻着凉的身体在一夜之间仿佛舒爽不少，除了鼻子还略微不通，嗓子有些痛之外，昨天那种沉重疲惫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程漾安静地躺在床铺上，听着室友们小声交谈，又陆续出门，宿舍里重新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再次进入了自己的精神空间里。
上个世界崩塌之后，她一直处于沉睡之中，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精神空间。
果然和她的猜想差别不大，无数精神触角毫无精神地在精神之树上耷拉着，她好不容易攒的那点正向精神力都被傅青川那股神秘力量毁坏得差不多了。
蓝色的精神之石仍然占据了她的大半精神空间，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它在精神之树下化出了一片蓝色湖泊，之前还是普通晶石模样的精神之石则化成了含苞待放的莲花模样，安然地在池水中摇曳。
感知到程漾精神触角的动作，蓝色莲花还左右摇摆了一下，散发出一股柔和的蓝光，充盈进精神触角里，就想是在讨好她。
程漾眯了眯眼睛，感觉到暖流入体，明显很是受用，再次用精神触角戳了戳那朵小小的莲花，戳得它东倒西歪，心情十分愉悦。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还会变换形态吗？”
精神之石的开启方式在宇宙中一直是个秘密，具体使用方法也完全无从查证。
它在精神空间内的每次变化，对于程漾来说都是新奇的，就像是在隔着一层薄冰的暗流上行走，祸福所依，全靠运气使然。
她在精神空间内多待了一会儿，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也差不多让她理出了个头绪。
原主今年十八岁，是某私立艺术附属中学的高三学生，明年即将参加艺术高考，对于她来说，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
她从小学习绘画，功底深厚，再加上她十分有天赋，性格也温顺谦逊，很多老师愿意带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参加过不少青少年国际大赛，在业内小有名气，被人称为才女画师。
按照这个人生轨迹，她大概率会顺利参加高考，进入最高美术学府，参与各项国际大赛，出国深造，之后成为艺术界内的一盏明灯，人生一路光明。
可是这一切在半年前突然就戛然而止了，她的人生轨迹被硬生生地掰向了另一个方向，并且将她拉入了孤立无援的深渊之中。
原主家庭条件算得上不错，每年收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数字都很可观，她一直有定向资助贫困山区女学生的习惯，每到节假日还会加倍捐赠。
半年前，正值暑假，她从画室回家时，路上突然被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她声称是原主资助过的山区学生，还拿出了原主亲手写的信和捐赠的一些物资做佐证。
女生在炎炎夏日的暴晒下一张勉强算得上清秀的面容已经被晒褪了皮，一块块黑斑遍布在她的脖颈和露出来的皮肤上，看上去像长时间是生存在一个极差的环境中，连看人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
原主头脑一热，就把人带回了家，权当做自己的姐妹好生照料。
也就是因为这个决定，才让她沦落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境况中，就连她的父母也已经倒戈倾向了她带回家的那名女生，对她百般唾弃。
李曼…
程漾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感受到了一股愤怒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她花了一小会儿才将原主遗留的情绪安抚好。
“是她吗？我明白了？”
学校的铃声打了第二遍，程漾才不紧不慢地起床，等到她洗漱完，刚好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准备上课了，他看到迟到的程漾，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微微皱着眉头十分厌烦地向她摆摆手：“来了就快进来，站在门口给谁看呢？”
程漾低着头，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回到自己位于教室最角落的单人桌位置，一副沉默阴郁的模样，看着更让人不喜。
教室里的学生在她落座后，充满恶意的讨论声故意放大到她能听见的声量。
“她怎么还敢来上课啊？”
“看来是昨天教训得还不够狠呦～”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她的鬼样子…”
“安静！上课了！”
在老师上课的催眠声中，程漾随便翻开一本书，遮挡在长发下的面容满是闲适，哪有半分“惨”样。
据她所知，以前同学们会追捧她，老师对她的态度也很和蔼，半年时间，一切天翻地覆。
李曼，你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