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清风找到盘坐在落须柳下修行的陈灵川。
李清风问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陈灵川疑惑地看向李清风。
李清风说道：“还记得当日我跟你所说的闻道后的天地吗？如今你马上跳出浮天界，可曾了解了？”
陈灵川恍然道：“有所了解，不过可能还需师父解答一二。”
李清风微笑道：“那就走吧。”
陈灵川望向山中天地之外，“好的，那师父……我们御风而行？”
李清风双手负后，笑道：“随你。”
两道人影升空远去，脚下的世外桃源顷刻间变作茫茫云雾，大风呼啸，丝毫不影响二人闲庭信步。
这一次与过往恰恰相反，由陈灵川带着李清风周游浮天界。
离了翼望山，李清风本着考验弟子功课的心态，询问道：“七境之后的天地是何样？”
陈灵川如实回答道：“七境初闻道则，为小界强者；八境求索道则，入大界驰骋；九境正式入道，为大界豪强；十境与大道相合，乃不世强者；至于十一境……道成可称帝。”
如今他境界足够，观看剑宗碑林里的碑刻已不再受限，对于修行一道了解更多。
李清风却哦了一声，抬手微微晃动，一声风声呼啸，云层在他身前应声而动，李清风说道：“那你可知何为道？”
陈灵川没有着急回答，沉吟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道：“灵川说不清，似乎大道可左可右，可上可下，可里可外，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李清风点点头，轻笑道：“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你说不清也是正常的，即便是我，也说不清大道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有那些个大帝明白吧。”
陈灵川没有答话，知道李清风还有话要说。
李清风笑了笑，指着身前的云朵，说道：“不过虽说大道不可言，却也有具象化的体现。”
“如这天时的春夏秋冬、树木的冬枯春荣，号为岁月。”
“如凡人修士的生老病死、界域的崩塌重演，号为生死阴阳。”
“如那大地的生长收藏，山川湖泊的浩大盛景，号位五行。”
……
随其言语，云朵演化万千，这一眼化作花草，下一眼又化作大河，便犹如大道，讳莫如深。
陈灵川若有所思，将一只手轻轻搁在下巴上，“那又该如何感悟道则？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李清风摇摇头，“说不清。在我跻身七境之前，我李清风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感悟何种道则，所以初闻道则只能靠你自己，大体而言，与你的神魂息息相关。”
陈灵川想起自己的神魂，长剑即代表着剑之道则，这应当无异议，至于那株灵芝，他心中有所感知，只是尚不确定。
李清风缓缓道：“闻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今日喊你出来，是想同你讲讲如何求道、入道，即八九境修行，至于更高的境界，我不曾涉足，倒也无法言传身教什么。”
听见这话，陈灵川神情认真，竖起耳朵听。
李清风正色说道：“大道修行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像我先前所言，明白大道如何演化便好。以我为例，七境领悟的是风之道则，何为风？微风狂风、暖风阴风都涵盖其中，明白了这些，也就八境求道了。”
“而九境入道，则需要明白风出自何方，风属木，寒属水，暑属火，湿属土，燥属金，故而风之上为五行，此乃道则之间的层级演化。”
“至于十境、十一境，我估摸着是要将道则演化到极致……”
陈灵川细细品味其中道理，而后问道：“也就是说道则之间也存在三六九等？”
李清风轻轻点头，笑道：“自然有，不然修士也不会有强弱之分，同等境界，五行加身自然要比风雷加身强些，当然也不可断言，看个人造化机缘。”
陈灵川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何种道则最强？”
李清风挑了挑眉，沉默片刻，开口道：“未曾有过定论，不过世间传言，命运因果不可言，混沌阴阳不可知，生命破灭改天地，时间空间换新颜，大概这些道则更胜一筹吧。”
陈灵川心思剔透，说道：“这些道则恐怕修行起来更为不易吧。”
李清风挥挥手，散去身前浮云，笑道：“那是自然，修行乃循序渐进之事，更高的起点也意味着更早遇到困难，所以像你这样的天才，七境之后往往更容易蹉跎岁月，因为天赋超绝，看到的比寻常修士更多，修行自然也会更累些。”
陈灵川想了想，一食指在云层中刻画出一把长剑，“那剑修呢，不是说剑修往往领悟的都是剑之道则？”
李清风摇头道：“此言差矣，恰恰相反，剑修其实和寻常修士一样，领悟的往往都是驳杂道则。你身为剑修，应该知道剑是载体，挥出的剑承载的是剑心剑意，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剑之道则不是单一的纯粹道则，可以在上面附着五行，施加情绪……”
陈灵川咀嚼一番，若有所思道：“灵川有所了解了。”
李清风笑道：“慢慢来吧，你年岁尚浅，离大限还远着呢，无需自乱阵脚。我观你剑心已经自成，想来是有所机缘，日后七境问心应该无惧，修行不求多快，稳当不半途而废即可。”
陈灵川点头道：“谨遵师父教诲。”
……
翼望山下的商铺楼阁寸土寸金，来往修士络绎不绝。
住在山上的那些修士，却很少现身。
而无悲剑宗的几个修士就更不露面了，饶是闲不住的吴道义也进入了闭关修行的生活。
一个春秋寒暑过去，山中天地几乎只剩下灵鱼跃出湖面的动静。
落须柳前后，两个年轻剑修各自盘坐在地，不管四季如何变化，草木如何枯荣，皆是雷打不动，沉浸悟道。
久而久之，两人身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柳絮。
这天在湖心亭为长者烧水煮茶的陆正青，抬头眺望了眼天光，微笑道：“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