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鸾一出手，将众人目光引了过来。
等她退至卫昭身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卫昭身上。
董家少爷的质问犹在耳畔。
这年轻人是谁？
自然有人认出卫昭，却是选择了沉默。
卫昭往前走出几步。
“我便是新任并州巡抚卫昭，想必你们都听过本抚的名号，只是大多数人不曾见过而已。”
卫昭进城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其中一天还是待在屋中休息，九原城太多人没有见过他。
他亮出身份，人群先是沉寂，接着便是七嘴八舌之声。
“卫昭？并州巡抚？他怎么在这里？”
“此子在云州时，得秦老狗相助，一定出自执剑人。执剑人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父亲大人便是遭他毒手！”
“我们一定要卫昭给个说法。”
“昨日杀李擒和孔安，今日又杀死这许多人，他卫昭有没有将我大雍律法放在眼里？”
卫昭偶尔能听清一句话，都是在指责自己。
没有人替自己说话，连中立者都不曾有。
吵闹声持续不久，逐渐恢复安静。
卫昭继续道：“李府命案，本抚自会查清。至于你们的疑虑，若是有人有本抚和林参将行凶的证据，不妨拿出来。”
这些人哪有什么证据，只是恼怒守备营阻挠，不让他们入内。
九原城诸位官员如何对待新任巡抚，他们多少知晓。
诸位大人都死了，或许真是卫昭所为。
可即便如此，他们不是家中主事者，自然也不敢贸然得罪卫昭。
他们比起镜州许氏如何？
因为卫昭，许氏一族已经从五姓七族除名了。
卫昭话说完，迟迟无人回应。
“既然没有证据，各家可派出最多四人入内，将尸身带回。”
“卫大人，巡检司和知州衙门还未验尸，就这样带回，还怎么寻找凶手？”
“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将尸体送至两地由他们处置。本抚查案，只需守备营协助，无需这两个衙门。当然，你们也可自行寻找凶手。”
卫昭此番安排，倒是叫这些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有人问道：“卫大人，既然你早就到了李府，可知府内诸位大人因何而死？”
“中毒。”
“什么毒？”
“除了下毒之人，这世间或许再无第二人知晓，诸位回家自行查验便会明白。”
至此，人群再无异议。
陆续有人派出下人，将李府中的死者带走。
卫昭也没有站在一旁空等，而是打听起了昨日这些死者们的行踪。
接近午时，李府命案才算告一段落。
林戒下令守备营将士回营，他自己跟着卫昭到了府上。
苏菱袖离开前，要求带回了李笏身边一名护卫的尸首。
她打算好好研究这究竟是什么毒。
卫昭自然也希望她能找到答案。
综合现有线索，对下毒之人可谓是一无所知。
卫昭倒是有所猜测，就是没有任何证据。
府中将士替苏菱袖收拾了一个空房间出来，卫昭和林戒等人，都在屋内陪着苏菱袖，等待检查结果。
“卫大人，若是苏姑娘无法查到这毒的来历，该当如何？”
林戒开口询问。
“从守备营下手。”
“为何是守备营？”
“林参将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何那人要塞一张纸条给你守备营将士？”
林戒当然考虑过，只是不曾想到答案而已。
“末将愚钝，还请大人赐教。”
“再问一个问题，你觉得是下毒之人，是刻意挑选李笏宴请宾客时才出手？还是这场宴席，本就是他一手谋划？”
林戒眼睛忽然瞪大。
他从未想过李笏在府上设宴，也可能与下毒那人有关系。
如果真如卫大人所言，那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见林戒发呆，卫昭继续道：“林参将，还有一个问题，你对你师父了解多少？”
林戒突然后退一步，“卫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今日跟我说过，你甚至不知道你师父名讳。”
“师父便是师父，他姓甚名谁，又有什么打紧？”
被卫昭这么一问，林戒语气里已有些许慌乱。
他也曾把师父失踪和李府命案联系在一起，不过并非卫昭这么个联系法。
被卫昭强行灌输念头，林戒的心乱了。
卫昭当然不是随便说说，昨日白天林戒师父失踪，夜里李府就出了命案，未免过于巧合。
更巧合的是，下毒那人会给守备营塞纸条。
即便纸条不是下毒之人亲笔所书，也绝对和他有关系。
他为何非要给守备营的人送上信息？
卫昭本来觉得这点难以理解，可将下毒那人身份换成林戒的师父，瞬间就合理了起来。
因为他想让林戒亲眼看到那些死者。
林戒师父有杀他们的理由吗？
有！
太有了！
林戒乃是林氏之后。
林家灭门，据说是一群以抢劫为生的贼人所为。
他们打听到林家男丁战死边境，于是盯上了林府。
燕回山一战结束，大将军也将这些人一一找出，替林家报仇。
只是行凶之人真的只是一群蟊贼？
卫昭不知道。
他心中只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符合林戒师父出手原因的猜测。
目前这一猜测唯一的漏洞，便出在下毒这件事上。
林戒的师父从哪儿弄来苏菱袖都不认识的奇毒？
苏大小姐可是邪医段爻的弟子，论起识毒能力，或许只有她师父比她更厉害。
卫昭瞥了一眼认真工作的苏菱袖，期待着她能发现些什么。
“卫大人，您是不是在怀疑师父？”
“合理怀疑，至于真凶是谁，还得依靠证据说话，你也别钻牛角尖。”
“卫大人，您的怀疑不无道理。就算、就算是末将自己，倒也想起了师父过去有些举动，很是奇怪……”
卫昭没有继续追问哪些举动奇怪。
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他也不想让林戒过于为难。
“卫大人，如果真是我师父，他为何要毒死李笏这群人？”
卫昭深吸口气，缓缓道：“也许当年林家灭门，另有隐情！”
“不愧是秦国公看中的人！”
院外突然传来声音，众人齐刷刷望向门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往门内而来。
看到此人，林戒失声道：“师父？”
卫昭等人没有看林戒，更没有看那老头。
而是齐齐望向苏菱袖。
就在林戒喊出“师父”二字时，苏菱袖也喊出了同样两个字。
这老头，是苏菱袖的师父？
他是——
邪医段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