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非,某地。
托维斑萨双眼紧闭,身体靠在墙角不住的颤抖,像是在睡梦中溺水,不断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在得到“神格碎片”之后,他和霍克森夫回到了东非,还没来得及用“神格碎片”承载精神意志世界中的真神意志,意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拖拽着坠向大海深处。
他本能的抗拒,但这种状态就像“鬼压床”,任凭深层意识如何挣扎,身体也出现了反应,可就是被困在一口密封的棺材里,不断下沉,口鼻灌满了海水,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意识不断沉沦,出现在崩溃边缘,就在他绝望的想要放弃之时,
突然,
眼前亮起了一点昏黄色光辉,周围密闭的压力骤然消失,如同昆虫复眼一眼的昏黄光束从上空照射下来,带来了有限的光明同时,他的意识也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他好像沉入了海底,不再下沉,那些昏黄光束仿佛有着某种让他安静放松的魔力。
“咔嚓。”
一声镜面破碎的脆响。
许多昏黄光束崩碎,旋即,重新在黑暗中聚集成一条通向上空的昏黄色通道。
托维斑萨愣住了,他在这条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影子。
那个影子长着十六条手臂,且每条手臂的手中都握着一颗跳动心脏,高大的人类身躯,身上长满了细小密集飘游的黑色绒毛,细看之下,那些绒毛只是笼罩在身体表面,身体里是一张张各种动物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拼凑而成的人脸,祂的头颅长满了狭长而凶狠的眼睛,慢慢的,祂的脑袋从正前方裂开,像是对开的门,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星球。
【阿洛夫斯神】!
是他从未见过的形态,但神力波动确实是【阿洛夫斯神】没错。
【阿洛夫斯神】的身体轮廓边缘散发着黑色神力光晕,祂踩在那条昏黄色小道上,身后的黑暗不断泛起光点,像是从星空深处而来。
托维斑萨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没挣扎,也没思考这是怎么回事,而是快速而果断地朝那条悬空小道尽头的【阿洛夫斯神】版跪了下来,他习惯性开口,但声音并未从他地口中发出,而是旁边的黑暗代替了他的声带,发出悠远飘扬的声音:
“尊敬的【阿洛夫斯神】,您卑微的仆从恭迎您的降临。”
下一刻,
托维斑萨不理解的语言如同远古呓语般在黑暗中回荡,仿佛是从【阿洛夫斯神】身体里发出的诵咏,祂身体轮廓周围的光晕也在震荡,很不稳定。
托维斑萨在呓语响起的瞬间,就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与刺痛,他的身体犹如光影的集合体,不断闪烁,接近崩溃。
在托维斑萨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呓语消失了,周围响起了他熟悉的【阿洛夫斯神】嘶哑低沉嗓音:
“终于见面了,我的眷者。”
刚刚稳定,还没从极度痛苦中缓过来的托维斑萨,猛地抬起头,那双黑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站在道路尽头,繁复星空下的【阿洛夫斯神】。
难以置信。
这种语气,这种确定的话语。
“【阿洛夫斯神】... ...您... ...降临了?”托维斑萨又激动又惊惧的试探着问道。
“降临... ...”
【阿洛夫斯神】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两个字的意义,接着,说道:
“这是你的选择。”
托维斑萨一怔,眼神明显慌乱,但又隐藏了起来,极力辩解道:
“尊敬的【阿洛夫斯神】,这并不是我的选择,我始终遵从您的神谕,行走在您为我指引的道路上。”
在托维斑萨说完之后,耳边响起了【阿洛夫斯神】低沉嘶哑的声音:
“命运的注视被黑暗遮蔽,命运的轨迹也已经偏移,所有的错误并不全部源自命运本身,人类,渺小而又充满智慧的伟大生物,既然选择了欺骗命运,必要承担欺骗的后果。”
承担欺骗的后果... ...托维斑萨想到了在’地下风眼峡谷‘时,与那位【阿洛夫斯神】前守护者,武神董克渠的对话,他极力克制住心中难以平息的暴怒,平静的说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不是我,我也只是被时代裹挟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认为被裹挟者需要承认任何责任,直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按照您赐下的神谕... ...”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继续说道:
“尊敬的【阿洛夫斯神】,这并不是我的失误。”
【阿洛夫斯神】的嗓音响起:“命运被欺骗,被遮蔽,发生了偏移,对错已经不重要,重新修正已经开始。”
“嗡~~~嗡~~~嗡~~~”
神力荡漾的嗡鸣声在托维斑萨的耳边响起。
作为一个强大的武者,“命定神眷者”,托维斑萨似乎看到了真神降临后的场景,【阿洛夫斯神】的神力充满了愤恨、痛苦、绝望、死亡、腐朽的气息,这正是他所熟悉的。
真神降临?命运修正?
托维斑萨看着慢慢瓦解消散的昏黄色通天小道,抬头望着站在星空中的【阿洛夫斯神】,慢慢站起身,右拳猛地握紧,又松开,接着,又用力握紧,连续多次。
几秒钟后,
托维斑萨神色缓和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那又怎么样?
拜神者,皆有所求,那神座上的并不是神,而是实现自己欲望的工具。
如果工具不能实现自己的欲望,那就放弃,仅此而已。
托维斑萨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猛地一握,身体如同泡影般破碎。
房间内的托维斑萨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撑着墙角坐正,接着,用神力催动“神格碎片”,联通精神意志世界中的真身意志。
开始剥离苏醒的真神意志。
当结局已经注定的那一刻,占据灵魂的是绝望的放弃,还是杀出重围的坚定意志。
神,可以摧毁我的身体,但不能击垮我的意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