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知道您的意思。”云乔轻声说道：“我跟崔雪枝确实不对盘，相处不来，但我对六六那孩子没意见。只要何言自己愿意带着六六玩，我不反对。”
冯娟说道：“言言肯定愿意，她一直都很喜欢跟六六在一块玩。”
六六理解能力不好，从小就被崔雪枝教育的很听大人的话，而何言享受当大姐大指挥别人的感觉，一个指挥，一个服从，互补起来自然相处融洽。
云乔点点头：“既然言言自己愿意，那我没有意见。”
冯娟说道：“那改天崔雪枝再来问我，我就答应她了。”
云乔‘嗯’了一声，说：“好。”
晚上，云乔耐心将姐弟俩哄睡，便把白天陈安娜来单位找自己的事情跟何霆钧说了。
何霆钧正在脱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他剑眉微挑，转头看向云乔：“走私药品？她亲口承认的吗？”
云乔点头，“我跟陈安娜有小时候的交情在，她又是有求于我，被我逼问着才说出来的，想来应该不会撒谎。”
何霆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云乔担忧的说道：“霆钧，你最近千万要小心一点。她这次想拖你下水不成，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我有点害怕。”
“别怕，她不敢。”何霆钧淡定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和唐毅现在应该已经是那个走私团伙里的弃子了。”
“弃子？！”云乔瞪大了眼睛。
何霆钧点点头：“她这次没能把我拖下水，就代表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军方的眼皮子底下了，按照常规操作，军方的人肯定要盯紧她，在她周围布控，顺藤摸瓜的抓人的。这个时候，走私团伙哪怕是为了保险起见，也不会再跟她有任何接触的。”
云乔闻言，灵机一动：“那陈安娜他们一家是不是安全了？”。
走私团伙不再跟她接触，孩子也不会被卖掉了吧？
“不，恰恰相反。”何霆钧摇摇头：“走私团伙穷凶极恶，现在不动她们，不代表以后不会秋后算账。如果她们真的弄丢了一批价值上万的药品，那么交不出能让团伙满意的答卷，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也不一定。”
“这，这样吗？”云乔瞠目结舌。
何霆钧点头：“根据我对走私团伙的了解，他们多半会杀人灭口。”
“啊……”云乔咬唇。
何霆钧道：“我明天上报军方，把人抓起来，这个时候监狱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个好去处。”
“好吧。”云乔垂下眼，心里有点难过，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陈安娜试图将他们家一块拖下水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为了那一点所谓的儿时情谊，对她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走到这一步是她自找的，谁也救不了她。
云乔只是担心何霆钧。
“走私团伙会报复你吗？”
何霆钧将脱下的衣服挂好，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揽住云乔的腰，低声安慰她：“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多少年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一群搞走私的还伤不了我。”
他的声音冷峻，天然的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云乔松了口气，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希望如此吧。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放松警惕。”
“我知道。”何霆钧将她搂在怀里，叮嘱道：“你这几天也留意点周围的动静，不要离开驻地警卫巡逻的范围。如果有陌生人来找你，不要见，也不要接触。”
云乔轻轻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放心吧，我都听你的。这几天哪儿也不去，谁来都不见。”
“嗯。”
第二天，云乔像往常一样去单位上班，周围一切风平浪静，不像是有什么要发生的样子。
江画换了件浅蓝色掐腰的长裙子来单位上班，脚上瞪着一双米白色的小皮鞋。她甚至很有情调的用炭笔画了眉毛，红纸抿了唇，整个人显得精神气十足。
她路过云乔身边，带来一阵香风。
见云乔兴致不佳，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云乔，你这是发的什么愁呀？别皱眉，老是皱眉额头上长了皱纹就不好看了。”
云乔朝她淡淡一笑，说道：“没发愁。想孩子的事儿呢。”
“家里的孩子又淘气了是吧？”江画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我弟弟这么大的时候也总闯祸，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大一点就懂事了。”
“是呀，孩子调皮，当父母就得跟着操心。”云乔勉强笑笑，转身走进药房，但一个上午过去，左眼一直跳个不停，跳的云乔心里也跟着慌慌的。
左眼跳什么来着？
跳财还是跳灾？
云乔心乱如麻，心不在焉的上了一天班，晚上回家跟何霆钧说，“霆钧，我今天眼皮一个劲的跳，总觉得有人好像出事了。”
何霆钧忍俊不禁，说道：“那你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云乔眼皮又是一跳，惊讶的问道：“真有人出事了？是谁？！！”
“你猜猜看。”何霆钧说。
云乔大脑飞速运转。
昨天何霆钧说今天上报军方，布控抓捕陈安娜和唐毅归案，但是这才过去一个白天，要抓人也不会这么快吧？
可除了陈安娜和唐毅……她又想不出还有谁。
“是陈安娜和唐毅吗？”云乔不确定的文。
“是唐毅自己。”
何霆钧说道：“这夫妻俩还挺敏锐的，今天军方安排了两个便衣去双林洞附近布控，发现村子里只剩唐毅一个人了，陈安娜跟他们的双胞胎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已经被他送走了。”
“唐毅中途估计是已经发现了便衣，故意引着便衣去了山上目睹他跟人接头，最后抓捕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崖伤了腿。”
“人没事吧？”云乔问。
何霆钧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事，就是腿断了而已，恢复个几个月就好了。”
云乔：“那那个跟唐毅接头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何霆钧摇头：“那人鬼的很，对周围的环境也很熟悉，钻进山林里一溜烟就不见了，便衣追了两里地，追丢了。”
“好吧。”云乔又问：“唐毅现在被抓了，后面会不会被判刑？”
何霆钧点点头：“他被判刑是肯定的。至于判多少年，得看具体的证据。”
“那陈安娜……”
“陈安娜估计没事了。”何霆钧说：“唐毅这小子百分百会把所有的罪都背在自己身上,把陈安娜从这件事里摘出去。陈安娜现在又不知所踪，时间一长，找不到人，大概率会不了了之。到唐毅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
“这样啊。”
云乔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是该唏嘘她们将好好的路走窄最终走到了这一步，还是该感叹她确实找了个会不计一切保护她的好丈夫。
从这天开始，之后的很多年，云乔都没有再听说过陈安娜的消息，她和两个孩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
直到多年以后，唐毅劳改结束，又过了好几年，东北出现了一位名声大噪的山货大王，云乔才又一次见到了改头换面后的陈安娜。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
当下过了一个周末，到了星期一早上，一大早崔雪枝就把六六送到了云乔家里。
崔雪枝来的时候，云乔正站在洗澡间的门口，指导何言自己刷牙。
因为以往的矛盾，崔雪枝在面对云乔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她牵着六六的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院子门口，一时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等在外面。
还是正在刷牙的何言率先出声。
“六六，你来早了，我们八点才去学校呢。”何言嘴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说话的吐字不太清晰。
六六理解不了八点是什么，但是来早了这句话还是能听得懂的。
她懵懂的看了看何言，又问崔雪枝：“妈妈，来早了，那我们要先回家吗？”
不等崔雪枝说话，何言立刻就吐掉了嘴巴里的牙膏泡沫，说道：“不用不用，六六你在我家等我一会儿就好啦，我吃饭很快很快的。”
六六点点头：“好的。”
“进来吧。”云乔说道：“何言还没吃早饭，麻烦你们等一会儿。”
“好。”崔雪枝点点头，牵着六六的手，走进云乔家的院子里。
云乔指了指堂屋门前的小马扎，说：“坐。”
崔雪枝：“谢谢。”
云乔随口寒暄，“你们吃饭了吗？”
崔雪枝‘嗯’了一声：“吃过了。”
云乔点点头，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何言，叮嘱她：“喝口水咕噜咕噜吐掉，认真一点，漱口漱干净，别偷懒。”
“呜呜呜。”何言含着水呜呜点头。
反复漱口过后，何言吐掉嘴巴里的水，小跑着往屋子里去：“妈妈，妈妈，快给我盛饭，我要快点吃饭，吃过饭快点去上学。”
“着什么急，离上学的时间早着呢。好好的吃，细嚼慢咽，不许着急。”云乔额头突突的跳：“上次怎么呛住的，忘了？”
“可是六六还等着我呢。”何言小声嘟囔。
崔雪枝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言言，不用着急，你慢慢的吃就行。六六不着急。”
“好吧好吧，那我慢慢吃。”
话虽这样说，但何言整个小孩还是肉眼可见的浮躁起来。
云乔也没强行禁锢着她，看着她吃完了半个包子，一个鸡蛋，又把小米粥喝了一半，便大手一挥放她出去了。
“行了，上学去吧。”
何言欢呼一声，跑出堂屋，牵住六六的手，说道：“六六走，我带你去学校。”
六六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崔雪枝对何言说道：“言言，六六书包里放了糖果，到学校里你帮六六分给别的小朋友一块吃好不好？你们是好朋友，你保护一下六六，不要让别的小朋友欺负她，好吗？”
“阿姨，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何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特别仗义的说道：“六六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好好好，谢谢言言。”崔雪枝鼻子酸酸的，她抬手摸了摸何言的小脑袋，说道：“言言带六六上学去吧。”
“好的，阿姨再见。”何言挥手跟崔雪枝告别，又大声对还在屋子里的云乔说道：“妈妈，我走了，我去上学了。”
云乔：“走吧，路上看着点车子。”
“知道啦。”何言扯着嗓子回答。
六六便也学着何言的样子，挥手跟崔雪枝说再见：“妈妈再见，我去上学了。”
崔雪枝嗯了一声，“宝宝再见。”
何言牵着六六的手，两个小朋友迈着小短腿，一前一后的走出院子。
崔雪枝不放心的跟上去，站在门口，目送两个孩子走远。
这是六六第一次离开崔雪枝的身边独自出门，这一瞬间，崔雪枝的心里特别慌。
她下意识往前跟了几步，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她总有一天要学着放手。
崔雪枝红着眼站在云乔家的门口，想跟又不敢跟的样子，看的云乔一阵牙酸。
谁能想到当初任性跋扈的崔雪枝会为了女儿变成这样瞻前顾后的犹豫性子。
云乔轻咳了一声：“想跟就偷偷的跟过去看一看呗。”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崔雪枝有些犹豫：“被别的小孩看见，他们会不会嘲笑六六？”
“嘲笑什么，孩子第一天上学，家长不放心多正常。”云乔说：“何言第一天上学，我也跟在后面偷偷看半天呢。”
崔雪枝听了云乔的话后，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那，那我去了。”
云乔笑道：“去呗。”
崔雪枝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不远处。
只见何言像个小大人一样紧紧拉着六六的手，时不时还转头叮嘱她几句。
崔雪枝离得远，听不清何言跟六六说了什么，但肉眼可见六六整个人欢快起来，开始砰砰跳跳着往前走。
他们先去了九号胡同跟秦朗汇合，之后就是三个小孩手拉手一块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