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林凤仪先逛了整个凤凰苑,看了几个武术及战术的分组训练,然后走到教室看贺甘甘上课。
学员们各有桌椅,一边磨墨,一边听贺甘甘说话。
教室前有板子,上面挂了纸。
贺甘甘正在问:“战士们挺枪突刺,教练要求战士喊声为何?”
底下的学员们回答:“杀!”
贺甘甘说:“今日我等即学此字。”
说完,贺甘甘在板上的纸写下“杀”。
接着在旁边重写一次,但是一次只写一个笔划,让学员在底下跟着写。
林凤仪看到学员们好像在白描,有时抬头看了好几次才有办法写下一笔。
写完左边一半以后,贺甘甘走到每个人的座位前,指出每个人的错误。
接着,贺甘甘把刚刚进行过的再重复一次,然后接着写右半部;整个字写出来以后,又下去看每个人写的。
贺甘甘要求她在看的时候,没事的人就自己在纸上多写几遍。
偶尔,也有人墨不够浓,被甘甘要求再多磨几十下。
然后,贺甘甘回到板子前,开始画图,画的东西连林凤仪都不认得,好像是小朋友在画一株草,但总共有两对叶子、或说两对分支。
贺甘甘对学员们说:“此为最早之杀,原意为杀兽,故以兽尾为字。”
贺甘甘又画了一个图,这林凤仪有点认得了,是篆书。
贺甘甘说:“杀兽者,将彼抓住。”
甘甘作了一个抓鸡来杀的动作,然后在纸上写了乂,表示抓住。
“杀兽需以兵器,故持兵械在旁。”
贺甘甘把兵器写在抓住的右边,但乂底下还有空间。
贺甘甘接着说:“杀死兽之后,抓住,予以剥皮。”
甘甘在“抓住”底下画了剥皮的图案,这下,确实就像整个篆书的杀字了。
林凤仪不禁觉得又佩服又有趣,确实这样一来,学员比较容易记住字怎么写、有哪些组成部份,而不是死记笔划和位置。
图画完了以后,贺甘甘说:“正如之前所言,我汉字千年系历经多次简化,故进入小篆时,杀字已成这般。”
林凤仪看到,这次贺甘甘写了一个标准的小篆“杀”字,和刚刚的图画很像,之后又写了隶书的“杀”,几乎已经完全等于今天所写楷书的杀。
最后,贺甘甘又写一遍楷书的杀,然后要大家在纸上多写几次,贺甘甘又走到每个人桌前去指导。
有的人已经写得满头大汗,在位子上扭来扭去。
看起来,在教室里拿笔,比在操场上拿刀枪还要累。
最后,甘甘拿出一张纸,大概是她之前就写好的,上面有“杀鸡”,“韩靖原中坑杀敌三千”,“子罕杀宋君而夺其政”,“杀其生者而戮其死者”等字句,任意点了几个学员,要她们指出“杀”字在哪里。
第一个学员上来,就第一句话指了第一个字。
接下来第二个学员,看了很久,还一直对照刚刚甘甘写的“杀”字。
这时底下已有人交头接耳,甘甘以手势要大家安静。
经过紧张的几秒钟,学员终于指到了。
甘甘笑着说:“正确。然此句尚有战士认得之字乎?”
那学员看着第二句,慢慢地说:“清,中,三,千。”
底下又有声音,也有人笑。贺甘甘说:“战士们莫笑。此次错无妨,下次对即可。美香,汝称之『清』字为此字乎?”
贺甘甘指着“韩靖原”的“靖”字,那位被叫美香的战士点头,但脸已经有点红。
甘甘说:“很好,请入座。”
然后就开始讲解正确的“清”,以及和“靖”的分别;其中“立”字也是之前学过的。
贺甘甘把整句话念一遍,逐字讲解意思,说:“其余之字,战士多少尝试记住,记不住亦无妨,今日先不写。”
到了第三、第四句,重复刚刚的过程。
之后,贺甘甘跟大家讲了司马子罕的故事,也介绍了韩非子这个人以及这本书。
完毕以后,甘甘说:“此句之中,有本日学书之第二字,即『戮』。杀戮二字,凶残至极,然与战士切身相关,战士书此字当思杀戮为慎中之慎,且畏且不惧。畏者,以杀戮为最终之途,必绝无他路可行,方采杀戮之道;不惧者,冲锋居前,撤退殿后。”
甘甘说得林凤仪点头如捣蒜。
林凤仪看着学员们,听得很入迷,不过还是刚刚讲宋国的历史故事比较有趣。
这时扬风来了,问着人找到在教室后面旁听的林凤仪;林凤仪用眼神叫他一起听课,扬风就站在旁边听着。
甘甘说:“戮者,原意为诛全族,故以戈,杀戴羽饰蓄长须之族长为代表。”
贺甘甘又从金文的戮开始写起。
底下有学员觉得有趣,也开始照着画。
两个字教完了,甘甘又在纸上写了“教”,“殴”,“叙”,“杀”,“赦”等字,要学员指出哪个是“杀”字。
此时营区也吹了号,表示休息时间到,准备换组。
学员们闹哄哄地离开教室时,贺甘甘跟林凤仪点了头,拿起茶来喝。
林凤仪问:“甘甘一天要教几堂课?”
贺甘甘说:“回凤姐,上午四组轮番上课;下午,教练安排甘甘参加训练,不排文课矣。”
林凤仪笑着说:“你真不简单啊,坐着安安静静可以写蒹葭,站着风风火火就写杀戮。”
贺甘甘说:“为恐学员觉枯燥,甘甘将字分类,每日轮教,昨日牛羊,明日则锅碗也。”
林凤仪笑,转头问扬风:“你觉得甘甘课教得如何?”
扬风说:“甘甘甚好;然在下恐有人不好矣。兵部派人赴都察院报,疑有同僚身亡。”
原来扬风来找林凤仪是为了这个事,林凤仪赶紧起身,跟贺甘甘点个头,就和扬风走出去,一边问:“谁死了?”
扬风说:“尚未确认,然苏尚书昨日即未到部,无出差任务,家中亦未派人传话。兵部已另派人赴尚书府。”
林凤仪问:“还没确认,怎么知道有人死了?”
扬风说:“情况未明。民报跃龙溪破船浮尸数人,中一人身上有文件,虽已湿透,依稀可见官印,桥县县令辨之为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