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开始同意林凤仪成立女营,本来的心态是,这些姑娘是受害者,回乡会受歧视,也不容易嫁好人家,所以给她们一个安身的地方。
当然,也有一点私心,一方面林凤仪说的他尽量同意,一方面他也想省去跟林凤仪争辩的麻烦。
基于以上,都察院本来没有专属的查缉队,可有可无,让女营去,反正,王爷想,也不期待姑娘们能干什么事。
皇上的心态是,舆论很支持林凤仪,所以尽量顺她的意;更重要的是,希望有别的事让她去忙,不要类似角涌奏折的事再来一次,雍国对她已经很感冒了,万一她又干涉谈判,提出更高的要求、或硬要坚持罪己诏等要求,那很麻烦。
皇上也是认为,姑娘干不了什么事,所以只要林凤仪能分心,随她去搞。
这对兄弟的共同想法,禁军万人,多两百人比照禁军待遇,百分之二,还好。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凤翔营修了河堤,抢救震灾,协助灾后重建。
这不但把“姑娘们干不了什么事”完全推翻,而且还影响了其他部队。
王爷勘灾后的奏折除了提到灾区状况以外,还提了两件事:
一、凤翔营的饷和赔偿费要尽速发放,装备也要先给,像这次救灾,凤翔营连盔都没有,才会有人殉职;二、尔后若不妨碍军务,遇修堤救灾等,部队要出动,这次凤翔营和冀州军临时支援,以后要作为制度,而且救灾视同作战,火速出动。
如果皇帝同意,接下来就要做好通报系统,例如冀州南部地震,要报到京师,京师再去下令冀州北部的军队,太慢。
“不妨碍军务”的标准也要订出来,让地方官员与带实兵的将领有判断的准则。
王爷想着,叹了一口气,等林凤仪回来再商量吧;这凤姐不知从哪里来的,把军队救灾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凤翔营在南湖村待了一个多月,每天帮助工程兵盖房子,煮饭给村民吃。
等房子盖好以后,部队祭拜了钟满妹才开拔。
有一位寡妇因为家里人都死了,还有一对姐妹觉得待村子嫁人没好出路、经父母同意后,总共三个人加入凤翔营。
现在又要开始走路,但姑娘们已经完全不怕了,当成家常便饭。
这次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大家都有钱了。
粮食部分送到各人家中;现钱的部分在部队中发放。
卓葱妹的父亲接到扬风的信以后,本来很生气,三五天就去县衙吵一次;失踪回来的县令林骚和林凤仪好,有意偏袒,卓爸爸也吵不出结果。
现在家里收到了饷,也就不吵了。
部队出发时,经过其他灾区的村庄,以及之后继续南行,都陆续有人来投奔。
现在凤翔营已经有二百二十三人的规模。
来投奔的若是农民还好,也偶有一两个商贩或地主家庭的小姐来,不管什么原因,林凤仪警告,未来可慢慢训练,但现在还要走四百里才到京城,能走就跟,不能走,以后自己到京师报到。
部队现在已经从向东南走变成向南方走,离京城愈来愈近,大城也稍多一些。
这一天是值得期待的,因为可以住在曲阳县衙内,虽然也是睡地上,但省掉了搭营帐的功夫,甚至不用煮饭,和林凤仪见过面的梁县令已经安排晚宴,接待这群筑堤救灾英雄。
这是凤翔营出发以来,到目前为止所经过的最大城;进入城区要到县衙之前,还穿过了热闹的市街。
林凤仪边走,边留意有没有辣豆干,阿芊在旁说:“御史小姐,阿芊已找到,待部队安顿后阿芊来买。”
林凤仪笑笑。已经一个多月没吃到了。
到了县衙,梁县令挪了几间厅,桌椅柜子都搬开,已铺了席子,准备好被褥;空间不够,长廊也要睡,战士们立了栅栏来挡风。
战士们就把这些工作都搞定。
现在大家能走远、走快,做什么动作也快,所以其实时间还早,离吃饭还有一个半时辰。
大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凤仪。
高思笑笑,她知道不用报告,林凤仪也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这里有市街,大家身上又有钱了,是肯定要去逛逛的。
林凤仪用眼神征求教练们的意见,然后说:“可以逛街,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但是要注意。第一,不要买太多东西,我们还要走很远,你带不走。第二,大家不是百姓,是兵,别跟人起冲突、别欺负人,别乱砍价。第三,你是兵,但没有军服,有人把你当百姓,扒手也一样,你们自己钱要收好。”
林凤仪看一下教练,看有什么要补充。
蔡玉婕说:“战士们在灾区,已经习惯随时助人,搬重物、整理家俱等。然此处需注意,战士要乐于助人,但不可进入民宅;若协助搬物,至门口即可。若要进入民宅,需先向御史报告。此地应无此机会,但为防万一,仍需叮咛。”
朱菀羚说:“一群姑娘,肯定大声吵嚷;然诸位已是战士,宜稍节制。”
林凤仪也看一下三位御史有没有意见。
他们一副“姑娘逛街,不干我事”的表情。
林凤仪再重复一次:“解散后,一个时辰回到此地用餐。”
战士们“喔!”地出去了,朱菀羚才刚说完“宜稍节制”,这群人就要把县衙的屋顶掀掉。
梁县令已站在旁边,等候三品御史随时指示。
林凤仪放下部队,才过来打招呼,并感谢梁县令的协助。
四个御史随县令到书房寒喧。
上次北上燕县时,梁县令收到通报,派了手上几个官军来协助护驾,并派人北上通知冀州兵南下迎接,算是能谋能断,而且有担当;御史们再次感谢上次的协助。
从书房出来以后,林凤仪发现时间还很早,所有的战士却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还有好几个人在哭。
林凤仪问怎么回事,刘甜妹哭着说:
“我等行于商街,有一油铺老板看我等走过,竟朝我等泼水,且骂我等系安乐园之破鞋。”
这一讲完,周围更多姑娘更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