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板正说着时,又有两个姑娘从禾风道院走下来,过街来吃豆花,又买豆腐。
林凤仪问:“那道院参拜那一位神?”
其中一位说:“有禾云大师,带弟子佛前打坐,平心练气。自由奉献。”
另一位说:“近日播种甚疲,腰酸背疼,打坐之后,顿觉身心舒畅。姑娘亦可试试。”
林凤仪和阿芊点头;此时山上又有一男一女下来,也是来买豆腐。
买完之后,回对街车上走了。
那两个姑娘两人合吃一碗,稀哩呼噜很快吃完,结了帐,跟林凤仪两人点头说:“家里还忙,先走,姑娘慢用。”
林凤仪和阿芊点头,目送她们走远,然后跟老板说:“彭老板刚说此地有三佳,信不诬也。”
老板很高兴地说:“此道院不但保健康,亦保升官发财也。姑娘瞧那下山来之大官,大约每月来二至三次。半月前因被皇上钦点,连升数级任工部尚书,上山奉献百两。今番又来。”
林凤仪问:“新的工部尚书?”
老板说:“是矣。原尚书黄敬隆似贪污,被个朱雀御史抓了,现换此大人。”
林凤仪看着那一行人,确是个大官加上好几个随从护卫,上了一辆很大的车;三个护卫和兵骑了马随行。
林凤仪看着他们离去,说:“好吧,我去看病了。再来找你买豆干。”
老板说:“姑娘若肯定明天来,本店今晚做豆干。要辣耶?”
林凤仪点头。
阿芊起身,推着林凤仪过街到杏春堂,扶林凤仪下轮椅,拿着拐杖,慢慢走进去。
杏香堂里,还有六个人在等,但不知几位病患、几位家属。
等待区在右侧整排,左侧是药柜,最靠里面大夫在帮一个人把脉,又叫他伸舌头。
药柜内一位男子问:“断腿之姑娘看大夫耶?之前来过否?”
阿芊摇摇头,说:“已正骨多日,希再看看。”
那男人说:“因家父刚出诊回,现尚有四位等候中,请稍坐。”
林凤仪和阿芊找了空位坐下,此时被把脉看舌的人起身,拿着一张纸对等待的其中一人说:“大夫说先吃三日,看情况再斟酌药方。”
那等待的人拿了纸,走到药柜前,那大夫的儿子拿了纸看一下,抓了几个药说:“文火慢煎。”
拿药的人点头,给了钱,和他的家属离开了。
有一个本来坐中间的人起身去坐在大夫前面。林凤仪左右看看,不知道谁先谁后;
大概来了看有哪些人,比自己先来的都看了,就知道轮自己了。
旁边两位老人家,女的微微呻吟着。林凤仪很想借机聊天,探听消息,但每个人都愁眉苦脸,不好开口。
又有人进来等,但终于轮到林凤仪。
冯大夫另拿来一副杵臼,里面是棕黑色的膏药,冯大夫磨着,边看林凤仪的腿边说:
“将痊愈矣。”
林凤仪问:“可以跑跑跳跳了吗?”
冯大夫抬头看了林凤仪一眼,等了几秒,说:“三日后可步;十五日后可走跃。”
冯大夫磨得满意了,才把药膏涂在林凤仪腿上,凉凉的很舒服。
林凤仪问:“林县令常来看病吗?”
冯大夫又抬头看一下林凤仪,说:“去年初偶感风寒。林爷若办事经此处,会进来寒喧两句,慰问在场病患。失踪当日未来,亦未约诊,此官府问过矣。”
林凤仪问:“他如果来,是坐车还是走路?还是骑马?”
冯大夫第三次抬头,说:“姑娘是林爷家人耶?林爷风寒时坐车;其余不知矣。然有次吾出诊回,恰遇林爷步行而来。”
林凤仪问:“林县令风评怎么样?”
冯大夫第四次抬头,说:“能断狱,不扰民,无身段,拒排场。下一位。”
林凤仪起身,座位上有人站起来准备过来,一边等阿芊扶林凤仪走开,一边说:
“卓某平生未见县太爷扫地者,遑论侯爷。林县令每日清晨,先出县衙将外围街道树叶扫净,方入内用餐办公。其族虽远,仍可谓皇亲国戚。”
林凤仪和阿芊走到药柜前,大夫的儿子问:“有杵臼否?”
阿芊摇头。冯公子说:“请稍坐,磨五日药予汝。”
然后冯公子就抓了几个药,切得很细,开始磨,一边抬头对阿芊说:“稍后以草纸包覆,勿曝晒,勿沾湿。”
阿芊点头。
旁边一个病人说:“我家地主身故,兄弟两分产,相争而闹至官府。两人说理纷纷,林爷只说两句话即解。”
林凤仪很配合地问:“那两句?”
那人说:“林爷云,兄弟拈阄,赢者分两半,输者选其一。”
林凤仪问:“听说他失踪了。他当县令有得罪谁吗?”
那人说:“未曾听闻,判生判死,难免有人不满。然吾乡有偷盗者,家贫,林爷置之狱中,另责里正随时至其家探视其母与妻小,林爷亦常送米,鸡蛋果蔬等。”
冯公子跟阿芊点个头,林凤仪抓了几个钱给阿芊,阿芊起身去拿药和结账。
林凤仪继续问:“那林县令来此地,有交什么朋友吗?或比较常去哪些地方?”
那人想想,说:“如有人假酒楼茶馆宴客,送帖予林爷,林爷亦会到场致意,有时亦坐下吃酒喝茶。”
看诊的人起来了,旁边又有人起身,但动作很慢,好像很吃力,阿芊扶了他一把,搀着他缓缓往大夫那边走去。
刚看完的人给了药单,靠在药柜前对林凤仪说:“县衙东半里有江员外,林爷常至彼处下棋、赏字画。”
林凤仪问:“还有呢?”
这时冯大夫说:“莫吵!此人脉象甚弱,拿过药者可速离去。”
林凤仪赶快低头,偷偷左看右看,“拿过药者”还没走的,就她一人。
阿芊本来站在那“脉象甚弱”的人后面,此时踮着脚轻声走过来,扶起林凤仪走出去。
到了门口,阿芊把林凤仪扶到轮椅上,之前提到江员外的也走出来了。
林凤仪看着对面的禾风道院就顺口问:“县令会去道院吗?”
那人看看道院,有点不屑的表情说:“不曾听闻。然在下兄嫂甚热衷于赴山上打坐,有时家事亦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