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舒璃带了几个守卫便动身去了西北外的凉亭。
朱祁今日本来是跟着霍骁的,但被自家元帅一个眼神瞥过来,他便死乞白赖的转道跟着舒璃一起出了府门。
黑骑跟在另一侧,他半个时辰前让其他几个暗卫先行一步,去探查情况,昨日霍骁也派人去看过,没有设埋伏,甚至昨日那里没有任何人出现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他们太过谨慎了?
黑骑骑着马,“主上,我们前几日一直在探查那天人阁的情况,我们发现,他们的前身应是在六川城外山脉隐世的天人谷,他们隐世已久,以医药闻名,此次出山之后,属下的人发现,他们有一部分,还是有之前异人阁的人存在。”
舒璃点点头并不表示意外。
异人阁,家大业大,即便是秦岭和一批骨干死了,他们的部分财产被舒璃搜刮干净,但是他们毕竟在各个地方都设有分堂,若是那么轻易就放过舒璃,那他们都不能走到之前那个规模。
但是就是不知,这天人谷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黄雀,还是螳螂。
“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舒璃今日难得换了身骑装,春日的微风拂面而来,若不是这天人阁的来搅乱她的生活,今日也应该是闲来无事看春花的一天。
“属下不知,但属下的人发现这天人阁的幕后主事人似乎是个女子。”
黑骑皱眉,他派出去探查的人之前也是霍骁的暗卫,沉浸江湖数年,之前给世子办事之时,对江湖上的各门各派都有所了解,但据他所说,江湖上好像没有这号人。
天人谷本就远离江湖朝堂,短时间难以探查清楚。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异人阁都被我们弄没了,最多便是下一个异人阁吧。”
舒璃踢踏了一下马镫,身下的白马呼啸而起,踏起一阵风沙。
而此刻,西北城外破旧的亭子下方,已然聚集了数位天人阁的门众。
“阁主,那异人阁的散兵已经皆数问询过,基本都是些无足轻重之人,未参与过之前秦岭主事的几件事。”
穿着黑袍戴着半幅面具的阁主看不出神色变化。
“那她呢,还是没有她其他的线索?”纤细的声音能听出是个女声,年纪似乎不大,但又含着点岁月的高深感。
“董家村的人说她从没出过村,几年前出去后就再也未回来,倒是在南京城和西北都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应答的人抱着拳,顿了一瞬又回答。
“她出董家村的时间和张宇尧提供给我们的时间差距不大,阁主之前怀疑的她是否杀了原来的人鸠占鹊巢的可能性不大。”
黑袍女子将头上的笊篱拿下,露出半张脸来,面色白润,肌肤吹弹可破,只是掩盖在面具底下的眼睛透出一些细小的皱纹,但单看那双眼睛。
圆润的黑瞳竟然与舒璃有着三四分相似!
“那你说,董家村是如何养出这样的人来的?”黑袍女子哼了一声,似乎依旧不相信这个舒璃是董家村的舒璃。
“那个刘嬷嬷,平安镇的,她指认过,她那时候找人都找到董家村去了,但小姐从未回去过。”
那个刘嬷嬷被舒璃几次三番的坑害,难以咽下这口气,她那拿着无数的舒璃的画像,被他们拿了几张过来。
他们几番探查,拿着画像走遍附近的村落,发现舒璃一直在董家村生活,后来出了平安镇,便在江湖上到处游走。
但,一开始的画像,和他们在西北找人寻来的画像,确实有些出入,一开始的舒璃又黄又瘦,但后来在其他人口中的舒璃,却是天人下凡。
“属下觉得,没有人会去顶替一个董家村无足轻重的小女子。”
但她的这些变化又从哪里来。
黑袍女子皱起眉头,不再说话,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今日见到便清楚了。
而此时正在策马扬鞭的舒璃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次来的天人阁的人,一不是来寻仇的,二不是图她的财产,三不是霍骁的仇敌,竟然只是单纯为了她这个人?!
一月之前。
天人谷人不多,之前在六川山脉占山隐世,靠着山里的草药维持谷中生计,基本不理朝堂,谷主去世之后,谷主独女秦二娘继任,因为六川的灾荒,她们也不得不出山。
便弄了个天人阁,因他们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张宇尧的人三番四次想要拉拢他们这股势力。
但几次会晤都没能见到秦二娘。
长安败亡之前,张宇尧想借天人阁之手将长安六川的异人阁分堂收为己用,便给他们递了信,秦二娘见了张宇尧一面,这一面,没发生任何变故。
张宇尧给了他们异人阁的情报,她们给了他一点丹药。
但张宇尧回去之后觉得甚是眼熟,派人递了信给天人阁的人。
说是平安镇董家村,见过与她十分相似之人。
至于其他的,都是天人阁自己查出来的。
而至于张宇尧,他都没来的及收到回信,便兵败如山倒,先逃往蛮夷了。
“阁主,人到了。”
几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为首的女子一身骑装,白面雪肌黑发,远远的看去,和周遭其余几人像隔了一层面纱一般,身上的玄色衣袍猎风卷起,来人一步未停,似乎一点都不怕前面有什么拌马绳或是炸药等埋伏,直冲他们而来。
“迂。”舒璃坐在高马之上,停在了亭子前。
“我就是舒璃,各位有何指教?”舒璃不是不怕埋伏,她的雷电之力早已透过这方圆十米,意料之外,竟真的毫无异样。
亭子里数十人,有一人坐在石桌之前,其余人都规规矩矩站在其身后。
秦二娘捏紧了隐在袍中的手掌。
这人,确实长得和她年轻时六七分相似。
董家村,舒大庆。
原来,她女儿竟还真的活着。
秦二娘想到她之前探查来的消息,董家村没有秘密,一个糙汉子带着一个几岁的女娃住在村里,女娃娃从小就怕生,基本躲在家里,瘦的像根竹竿。
舒大庆死后她拿了几十两银子的抚恤金便跑出了村子没回去过,连那破屋子都卖了。
“我…”秦二娘张口,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她缓缓抬起手,将脸上的半幅面具拿了下来,她直起身子,从石桌边上往前走。
今日日头正盛,她两步便走到了阳光底下。
她身后的人没有动作,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后方。
朱祁看到来人,愣了一瞬,他看了一眼黑袍女子,又看了一眼舒璃,再看一眼,又看一眼。
“夫人,这是,这是您家亲戚吗?”朱祁跟着霍骁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舒璃没爹没娘,但现在,这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