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璃在屋里用完早膳,将碗筷收拾在何依依带过来的一个舒条提篮里,拉开营帐的帘子就发现这小姑娘正在门口踢石子。
看到她出来便自然的接过去,“我来。”
“我可以自己来。”舒璃也不好意思一直让她一个小姑娘帮忙。
“没事,这军营你不熟悉。”说罢便转身去伙房,出去一趟还给舒璃折了一枝花。
“这是西北沿线独有的花,我师傅说叫青提,可入药,清热解毒,我在营地边看见的,一大片,挺好看的,姑娘空了可以去看看。”
舒璃也无聊,就和何依依多聊了会儿,“你来军营多久了?”还顺带着问一些关于霍骁的事情。
打仗以及现在的朝堂局势一言两语说不清,她或多或少听霍骁还有朱祁夏侯他们说起过一些,但毕竟她经常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所以很多小事她都并不清楚。
何依依知道的也不多,何依依是附近的医馆学徒,去年被收缴了医馆,后来辗转这才进了霍骁的军营,跟着她师傅一起。
“姑娘不知道,世子在西北的威望。”何依依说起世子眼睛都冒亮光,倒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或许是崇敬。“西北大旱,您这边送的粮,加上世子囤的粮,大概救了西北百万人的性命。”
但这并不是西北对霍家生死可托付的起因,这只是原因之一,世子对西北,不仅驱散了蛮夷,夏都,还带着西北民众开荒。
“您之前看到的西北,已经是世子拯救过的西北。”
原来的西北多荒凉啊。
黄沙遍地,寸草不生。
境外的蛮夷还想着突破他们直攻中原。
一开始的西北城,人烟稀少,无路讨食。
后来才有了城的规模。
这一切都是霍家,霍老将军和霍世子守下来的。
“确实很厉害。”舒璃点点头,不论是武功计谋用人,还是忠肝义胆,怜悯之心,霍骁都不缺。
一半怜悯,一半杀伐。
一半铁血,一半柔情。
“舒姑娘。”朱祁在门口喊话。
“进。”朱祁拎着一小盒糕点和果子饮进来,身后还跟着世子。
“舒姑娘,世子让我给您送点水果,但这军营哪来的水果啊,山里倒是有一片柿子林,不过还有些青涩,再过个几日,估计就能黄了。”
他之前在西北被舒姑娘的铜火锅和烧烤养刁了,舒姑娘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水果,听说是在一些村落买的,他吃惯了,还以为这东西不稀罕。
结果找遍整个伙房就找到几个干透的番果。
朱祁嘀咕着说完话,就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瞧了何依依一眼,然后又看一眼在他身后不发一眼的世子,嘴碎但心细的朱祁嘀咕完就抓着何依依一起告退,“那个张公子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能醒,世子一晚没睡,可以在舒姑娘这休息休息。我给你们守着营帐,远远的,保证远远的,我保密。”
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将他们的营帐放下来。
“呆头脑袋。”
舒璃将桌案上的果子饮倒了两杯在茶杯里,递给霍骁一杯。
“没睡?”她尝了一口,不错,微苦回甘。
“还好。”他习惯了,舒璃见他昨夜的常服确实没换,从她这离开之后估计又去忙到现在,看早上的情况,昨晚大概发生不少事情。
“给你躺躺。”舒璃拉着霍骁躺在她的摇椅上,霍骁人高马大,宽肩窄腰,几乎能塞两个舒璃的摇椅给他躺着,倒显着有些小,往他脑袋下塞了一小块软枕,舒璃说,“别看了,闭上眼睛。”
霍骁仰着头,试图将身体放松下来,他抬眼看着舒璃,这个角度似乎从未见过,吹弹可破的肌肤和乌黑的碎发飘在他的上方,霍骁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张宇飞一来,我们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接下来我们会一路南上,我们先行,这些兵士也会跟着我们一起。”霍骁闭上眼,任由舒璃冰凉细软的指头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路我们探查到三个埋伏点,已经安排了先头兵去清除。”正好试试他们新的火器,异人阁的人怕是武力再强,也抵不过他们人多。
“还有南京城…”
舒璃捏起两个手指头,将霍骁的嘴手动缝合,“安静一会儿。”
她虽然很想听,但是也不是非要听。
“休息一下。”
霍骁安静下来,舒璃的手重新回到他的太阳穴上,“给你唱首歌听吧?”
末世那么多年,她后面很少听到歌曲,更别说自己唱。
来了这边之后,她在茶楼听过一些小曲,不过和她之前听到过的有些差别。
舒璃将手从霍骁头上放下,然后拉了凳子过来坐,一只手靠在霍骁的摇椅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抬起从营帐上方的通风口看出去。
眯着眼睛,看细微的光从手指缝里漏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也就只有霍骁可以听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清俪又寡淡的嗓音在秋日的晨曦日头间跟着光晕起舞,比之清泉还要动听。
半个多时辰之后霍骁睁开眼睛。
舒璃正坐在桌边翻阅一本杂书。
青葱的手指穿过泛黄的书页,可能是想他睡的好些,还在一旁点了一盏熏香。
一点弯弯绕绕的白色烟雾绕过舒璃的发间,然后消失不见。
霍骁起身,感觉这一个月的疲惫在这一刻消失于无形。
没人打扰的晨间,他无所顾忌的休罄,喜欢的人就坐在身旁。
若是在西边的大草原上,或是山林清泉边,那感觉是否会更惬意,“等南京城事后,我们去游历一趟山河,如何?”
霍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睛里的星辰不减,还带着一点红痕。
“好啊。”
舒璃侧头看他,“我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