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字一号房,已经陆陆续续有东西送过来。
舒璃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翻。
门外嘈杂。
楼里的异动连吉祥楼掌柜都惊动了。
从楼上下来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自己的楼里原来住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天字一号楼的贵客!
现在全平安镇都知道他们家酒楼!
一批过来想住二号楼三号楼四号楼的已经把店小二围满了。
掌柜喜极而泣!
靠!
这哪是贵客,这是财神爷啊!
恨不得连夜立个横幅,“喜迎贵客入驻本店天字一号楼!”
不过怕引的贵客不开心,只能抓紧让厨房备了一桌上好的好酒好菜抓紧给人送进去。
“掌柜送的送的,您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几个小丫鬟小二陆陆续续进来给她端茶送水送饭。
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啊啊啊啊啊!我拿到小费了啊!
…
人怕出名猪怕壮,舒璃无语至极,随便找了个小二打听刘大少爷的事情。
才知道人家十几天前就回京城了。
还有一个消息是,霍将军前几天也来了一趟平安镇。
听说是为了找儿子和未来儿媳妇。
!??
儿子她知道,未来儿媳??
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好的边疆战神霍骁,天人之姿,不近女色,不通人情呢?
不过后面又听了几句才明白,霍骁自己放话说终身不娶,他爹娘不死心一定要给他相看。
原来如此。
那人说,“霍世子不会是不行吧?那么多国色天香的女子就一个没看上的?”
不行,舒璃好笑,她看他倒是行的很。
把人清空。
和掌柜说自己要休息了,别再进来。
把一些还热着的糕点,水囊,烤鸡,酒菜,大饼,全都分门别类收进空间。
其他的东西就大喇喇的摆着。
睡了一觉,梦里把霍骁压在地上打了百八十拳。
赔了她两箱子黄金才消气。
身上有伤竟然一直憋着,憋到吐血都不肯告诉她。
太生气了。
在清晨蒙蒙亮的时候,舒璃就醒了,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收进空间,只收拾了个包袱就偷偷出了酒楼。
下楼的时候还是翻的窗,生怕别人瞧见。
“小人二胖,”一个二三十的小胖子坐在马房门前,正等着她。
还有四匹马现在还在那吃草。
“走吧。”
吁—————
两人赶着第一波晨曦出了城。
这掌柜还挺够意思,车内的装饰一看就是新的,还给她备了糕点和热茶。
走了一炷香时间,舒璃把窗户开了一点,看着这个她待了近一个月的地方。
来时一人,走时一人。
刚救的一个还被拐跑了。
啾—————
哔—————
“苍苍!”
天上一只苍鹰盘旋而下,舒璃扔了一只鸡腿出去,被苍苍一下叼走。
站在她的车顶。
还好,她现在又有苍苍了!
两人一鹰往京城赶去。
—————————
另一边。
疾驰的马车中,霍骁和夏侯盘腿坐着。
夏侯正在给霍骁运功。
霍骁的离人散毒已经化进了肺腑。
这个药,唤作离人散,是因为它会让人前尘尽忘,脑子混沌,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活死人。
没有解药,一个月就可以失去神志,但性命却吊着。
而他的解法更是无人知道。
世人只知道离人散是恶人谷所出。
恶人谷曾出了一本白鱼药书,上面提到过一句,离人散毒,冠绝天下。
中毒者轻之失去记忆。
重之,深入肺腑,药石难医。
因为制作的材料太过难得,几乎无法复制,所以这个药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而现在,他们正往恶人谷去和将军汇合!
将军曾经有恩于他们,不至于对世子见死不救!
“世子!!”
霍骁又吐出一口血!
睁开眼睛发现是个生面孔,“阿——”
谁?
那个是谁?
粉色襦裙?那个是谁?想不起来了。
“世子,是我夏侯。”夏侯一个汉子鼻头都酸了。
“还有我,我是朱祁。”赶车的朱祁把脑袋探进来。
不认识,不记得。
霍骁摸摸自己的胸口?他的东西呢?
夏侯看着世子一口血都还没擦,就在那边找东西,“找什么?”
“您的身份牌,我们找到了。”夏侯把身份牌递过去。
霍家军。
玄铁镀成,后面还有世子的字。霍执之。
霍骁,字执之。
执,是执着的执。一个游方道士取的。
霍骁接过,不是这个。
“那您是找什么?”夏侯也很着急,世子好不容易醒过来,难道是很重要的信件,是了,世子就是因为抓到了一些人的把柄,才被异人阁的人追杀至此。
“其他东西恕属下无能,还未找到。”夏侯很惭愧,他和朱祁,不仅没能保护好世子,还被世子所救。
如果不是世子那时候将所有火力都吸引走。
他们连找援军的机会都没有。
但好在老天保佑,好在世子还活着。
“是一个…木头。”霍骁终于想起来一点,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好像一直在雕什么东西。
“木头?”架着马车的朱祁拍拍脑袋,“在这里在这里!”
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递进车里,“世子,是这个吗?”
霍骁拿到东西的一刻,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刚想开口,喉咙里一口郁结,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手还死死攥着那块木头。
“朱祁!快点!”夏侯将人扶住,声嘶力竭!
啪!
一下子车里只剩下马鞭的声音!
而陷入昏迷的霍骁。
一眨眼便入了梦。
他重新看见了阿璃,在山洞门口进来,粉色襦裙崭新,对他比了个超大的笑脸,他回了一个微笑,还想伸手戳戳她的梨涡。
他一直想做,但觉得僭越,一直忍着。
但一眨眼,近百个黑衣人冲了上来!“霍世子!没用的,整个大梁已经垮了!”
“垮也不会垮在你们手上!”他看到自己拿着长剑厮杀,鲜血溅在他愤怒的脸上。
尸横遍野,黑衣人死了一片,还死了一片的有谁,哦,那是大梁的战士们。
一批批兵前赴后继,战鼓声一下下敲打在他的胸膛上。然后他看着那些人举着的战旗插进了他们的胸腹!鲜血染红了西北的大地…只把那些黄土都变得暗红。
“啊———————”
他在梦里无助的大喊,声音凄厉。
大梁的战神,却救不了所有惨死在内战里的人。
他从二十岁变到五岁,从八岁起就从不曾哭过的人,五岁的时候还敢捂在被子里哭,不敢将自己的弱处摊开给别人看到。
“怎么啦?谁欺负我们骁骁了啊——”
有一片柔荑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擦擦她的眼泪,“娘——”
“骁骁不哭,骁骁是最棒的。你爹回来了,给骁骁带了他最喜欢的长枪—哇—有那么那么长———”
“爹回来啦!!”五岁的他又哭又笑的冒了一个鼻涕泡。
被他娘捏着鼻子取笑。
他娘长的可真美,他都长大到十六岁了,他娘还像小时候一般,但就是严厉了些,“叶家女郎,人中龙凤,你就是不娶妻也去相看一下,说不准就是你的缘分呢?”
“不可能。”霍骁这辈子,不娶人,更不娶自己不喜爱之人,叶家女郎他已经见过了,并无区别,“那你去叶府看看,给娘送份贺礼总可以吧!”
“行吧!”这一送,看见的不是欢天喜地的宴席,而是叶家几百口,一夜之间,全员灭口,十六岁,他当时也害怕。他提着一份贺礼,走进了那个家里,地上的血,被腰斩的人,还有挂在梁上的,溺在水缸里的。
在叶家祠堂,他救了叶家唯一两个活人。叶家女儿,和她的奶娘。他捂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从里面踏出。
那是他半年多挥之不去的噩梦。
后来,“你就当帮帮叶家。”
霍骁觉得可怜,不管是她,还是整个大梁的百姓,他都觉得可怜。
他上战场,杀敌,但他护卫的这一大片河山,藏污纳垢,他从一个只知舞刀弄枪的霍家儿郎变成了战场上的冷面阎罗。
无奈。
悲凉。
他躺在西北的一大片草原中,睁着眼睛看星空,他好累了,好想他的阿璃。
马车里的霍骁冷汗热汗出了满头。像是沉浸在梦魇之中。
一梦就是两天。
恶人谷谷主看着他,对着将军说:
“喜、怒、忧、惊、悲、恐、思。”
“离人散已入肺腑,药石难医。”
“没办法了吗?”
“若要救人,解毒,要入三颗去情钉。”
“三钉若入,自拔不得,不可轻易动情,直到毒药沾染而上,才可拔除毒药,救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