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染坊那边的产品如何定位?
她会对沈家染坊感兴趣,是因为沈家染坊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壁垒。
通俗来讲,这叫护城河。
沈家染坊的护城河,属于无形资产护城河。
那就是,它独一无二的技术。
沈家掌握着染出独特颜色的配方,暂时无人可与之匹敌。
这个配方若是放在现代,是可以申请专利的,那就能称之为专利护城河。
护城河只有一条,还不能算稳。
最好还能再打造一条,而几种护城河类型里,最容易实现的,便是成本优势护城河。
但是成本,却是沈家目前最大的劣势。
地理位置不占优,原材料需要长途贩运,增加成本。
染坊规模小,增加了产品的单位成本。
如何将成本劣势转化为成本优势?是个艰难的挑战。
何悠悠正在苦思冥想,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声音是从空间外传进来的。
她所住的厢房的房门被敲响了。
何悠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
睡裙长及脚踝,并未露出皮肤。
保险起见,她又在里头穿了一条睡裤。
出了空间,披上外衫。
“谁啊?”
她站在房中,问道。
“我,赵长卿。”门外有人回道。
何悠悠走过去,卸下门闩,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身酒气的男人。
赵长卿斜斜地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
脸上泛着红,醉眼迷离地看着她。
呼吸里都是烈酒的气味。
何悠悠踏出门槛,和他面对面地站着。
赵长卿迷离的目光扫了一眼室内:“怎么不点灯?”
何悠悠道:“刚才熄灯了,谁会点着灯睡觉?”
两人间又沉默了片刻。
赵长卿似乎不胜酒力,身子一软,顺着门框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袋仰着,靠在墙上。
何悠悠见他这样,忙伸手去拉。
根本拉不动。
她蹲在他面前:“怎么大半夜的,喝成这样?”
赵长卿努力掀着沉重的眼皮:“何悠悠……我醉了。”
“嗯,看得出来,喝了不少。”
“何悠悠。”他伸手,拉住她的裙角。
真丝的材质,摸在手里触感柔滑。
何悠悠无奈,只能任他扯着。
脑袋却是左右转了几转,想看看周围有没有路过的小厮,可以帮忙把这个醉鬼扛回去。
可惜,满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见。
“何悠悠……”他还在喃喃地唤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妖女吗?为什么你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何悠悠翻个白眼:你会不会说话?我就不能是仙女吗?
她冷冷地看着赵长卿:“哦,如果我是妖女,你要如何?把我捉起来烧死吗?”
赵长卿迟缓地摇了摇头:“你若是妖女,为何不来吸我精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开口……”
赵长卿紧紧攥着她的裙子不撒手,他怕一撒手,她就不见了。
秦铭说,她房里没有人。
刚才他也来细细地听了,虽然他的耳力不如秦铭,但从小的武学底子在,也能听出房里确实没有呼吸声。
他想闯进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但是不敢,他怕撞破什么,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于是,赵长卿便特意去韩家地窖里寻了几坛烈酒,努力把自己灌醉。
何悠悠,看啊,他喝醉了。
喝醉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喝醉的人说的话都是醉话,怎么能当真呢?
今天听到的,明天酒醒,就忘了。
所以,就告诉他,好不好?
何悠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想安安生生地当个有钱的寡妇。”何悠悠蹲在他面前,抱着膝盖,“你的精气什么的,害人什么的,我都没兴趣。你再啰哩巴嗦,问这问那,我就毫不犹豫地走人。我若想走,你根本留不住我。我若想藏起来,你也根本找不到。”
他的手攥得更紧。
眼皮发沉,眸光却直直地盯着何悠悠。
盯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
败给了自己恐惧的内心。
他怕。
“我不啰嗦,也不问……何悠悠,你不要走……不要藏起来……”
说完这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陷入昏睡前,听见她说——
“赵长卿,我给你的那个西瓜,等你回幽州之后赶紧吃了。你要不想吃,碾碎扔了也行。”
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他不处理干净,她的空间里就刷新不出来。
第二日醒来时,赵长卿躺在卧室的床上。
昨晚后来的事他不记得,猜测是何悠悠找了人把他抬回来的。
再看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他那侄儿,想必早就已经起床。
头有些痛,他昨晚喝得着实不少。
想到这里,赵长卿猛地起身。
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便冲出房门。
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是何悠悠,正领着韩文正和赵文祺两个孩子撸榆钱呢。
赵长卿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
就好,就好……
何悠悠正在榆树底下给赵文祺讲解:“清明到,榆钱俏。这个时候啊,是榆钱正嫩,正好吃的时候。”
赵文祺疑惑道:“这个东西还能吃?我从没吃过。”
“榆树是穷人的救命树,春天吃榆钱,到了饥荒的时候,就吃榆树皮。”
“榆树……皮?”
赵文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摸了摸榆树树干上那干枯丑陋的树皮,难以想象这个东西如何入口。
“嗯,因为榆树的树皮中含有淀粉,饥荒年份,吃它能果腹,所以它被称作穷人的救命树。”
赵文祺疑惑道:“好吃吗?”
何悠悠也没吃过。
不过在现代,榆皮面,在购物网站上能买得到。
“好不好吃,尝尝不就知道了?”何悠悠在树皮上摸了摸,“明天就能开火了,到时候让厨房用榆树皮磨面,做点吃的给你尝尝。”
赵文祺没有反对。
他本就是好奇心重的孩子,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试试。
一旁的赵长卿暗道:我这侄儿,恐怕是大乾第一位吃过树皮的皇子。
韩文正早就爬到了树杈上,腰上绑着个布兜子,一手撸榆钱,一手攀着树干。
赵文祺见了,心痒痒地也想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