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属下收集来的资料,徐啸行渐渐对当前的锦衣卫有了初步了解。
首先锦衣卫指挥使位置空缺,整个系统中品轶最高的,是一个叫门达的人,现居指挥同知。
他与逯杲二人都是因为“夺门之变”而受到重用,所不同的是,门达不会表现,并不受天子重视。
反而逯杲多次在皇帝面前出彩,积功升迁至指挥佥事。官位虽然还在门达之下,但皇帝将卫事几乎全委任给了逯杲,很多时候门达反而要听他的指挥。
逯杲其人阴险、狠毒,同时又十分贪婪,对权势的渴望深入骨髓,为了上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有欲望就好办,徐啸行分析之后,觉得可以借助逯杲这个人做些文章。
第一步当然是要交好他,探听清楚他的住所,徐啸行携带厚礼上门拜见。
可是聪明人不止徐啸行一个,来到逯杲的府邸一看,送礼的人都已经排起长队,快把整条街都占满了。
看那些人的身形打扮,应该大部分都是武将,显然与徐啸行来此的目的一样。
送礼也是有学问的,送的多确实有用,但也不是说就是绝对的。
有的人比较直接,送金银他最喜欢。有的人附庸风雅,喜欢古玩字画。
逯杲其人刚发迹不久,目前还处于来者不拒的阶段。
徐啸行耐心地递了帖子,一直等到晚饭前。
管家出来看看仍有人排队,稍显不耐地道:“今日大人见了不少客,各位差不多就回吧,明天请早……”
徐啸行手疾眼快,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说道:“哎呀,您是吴总管吧?久仰久仰啊!”
吴总管只觉得手里一沉,一块冰凉的金属就滑进了袖子。
打量了一下忽然窜出来的徐啸行,微微点头说道:“嗯,礼单交给我吧。”
有人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纷纷向前挤着要过来。
吴管家指挥着家丁维持秩序,呵呵笑道:“各位莫急,都有机会的。”
说完对徐啸行一招手,将他领了进去。
逯杲此时正在书房里揉着太阳穴,状态稍显疲惫。
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老吴,差不多了,别再放人进来。”
吴管家刚好领着徐啸行走到门口,忙应声道:“老爷,最后一位了!”
逯杲咳嗽一声道:“进来吧!”
徐啸行跟在吴管家后面,站得笔直,但微微低头,逯杲看了他一眼,心里先就为来人的气质夸赞一声。
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由外表决定的,徐啸行的卖相绝佳,自然会加分的。
逯杲将拜帖、礼单大概扫了一眼,轻轻嘿了一声,问:“你送的倒是别出心裁,别人都送金银玉器,你倒大方,直接送了个铺子。可惜老爷我对古玩没兴趣,更不会做生意,保不齐以后还赔了呢!”
言外之意嫌徐啸行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他也并未生气,只因这铺子就开在天街,地契等一应俱全,价值很是不菲。
徐啸行早知道对方是个粗人,施礼后解释道:“大人,标下也是为您着想。今日前来,见大人门前车水马龙,队伍直接排到巷尾,心中不免为大人担忧,若是天子听闻这事,会怎么想呢?”
逯杲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变了颜色,表情阴鸷地盯着徐啸行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特意来给我添堵的吗?”
徐啸行拱手道:“不敢!标下千里迢迢从辽东进京,正要为大人效力,请听我细说。大人是天子近臣,与普通朝臣不同,职权皆由天子一言而决,不用经过举荐、廷推那些繁琐。”
“礼尚往来这些事原本无可厚非,但我朝的御史可以风闻奏事,若哪个不开眼的参大人一本,让您因此恶了天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大人若是有了这个铺子,我能保证大人既能得了清廉的名声,又能落下所有的实惠!更重要的是,绝不会授人以柄!”
“哦?愿闻其详!来呀,看茶!”逯杲一下子来了兴趣,吩咐下人给徐啸行上茶,也就是请徐啸行坐下说话的意思。
徐啸行坐定后,指着桌上的茶碗说道:“这古玩嘛,各花入各眼,向来也没个标准。有人觉得这茶碗就值几两银子,可有人就觉得这是无价之宝,成千上万两的银子也是舍得花的。”
“大人随便找个亲戚经营这间店铺,以后也不必在府上待客,有故旧来了领到店铺的茶室去,尽可以畅所欲言。临行前再品鉴品鉴古玩,喜欢了就入手,这不也是雅事嘛!”
逯杲好歹是自己钻营上的位,闻言立即就明白了徐啸行所指。
说白了就是弄些假古董,普通人当然不会买这些打眼货。可若是有人求他办事,买一件不就等于给他送钱了吗?
而且这么干还不必担心被发现,他自愿买的,跟逯杲毫无关系。真到了关键时刻,还能牺牲亲眷保全自己,只要说对方假借自己的名义敛财即可。
越想好处越多,逯杲一拍桌子,喜道:“哈哈,看不出你是个人才呀!”
说罢拿起徐啸行的履历详细看了一遍。
“辽东卫推荐的,已经是副千户了……嗯?身手很好啊,居然有宗师水准?没有虚报吧?”逯杲多少有些震惊。
行伍上更讲究军阵配合,对于个人武力要求不高,但军官就不同了。关键时刻是需要你冲锋陷阵的,武艺低了可不行。
虽然大明军中也不乏高手,但宗师到哪都是最顶尖的那拨人,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徐啸行也不废话,直接将茶碗凌空抓到手里,一滴茶水都没洒出来。
真气外放,毫无疑问证实了履历上没有造假。
逯杲喜形于色,抚掌道:“好,本座手下就缺你这样允文允武的干将!许骁,我记住你了,三日后校场演武,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多谢大人栽培,标下以后定会为大人尽心办事!”徐啸行深深一礼,随后告退。
他走以后,逯杲吩咐官家立刻驱散排队送礼的人,并吩咐以后也不许他们在门前停留,来送礼的全都请去天街的一间古玩店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