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红着眼,哽咽地又问:
“她,还说了什么?”
青瓦摇摇头:“没有了,没说什么了。”
“不过,她送了我一个礼物。”
青瓦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
是一颗红色的圆珠子。
“俞伯伯,这是什么啊?”
俞裴死死地盯着这颗珠子,片刻后,哽咽说道:“这是,朝暮珠。”
只是随着他的开口,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俞伯伯,你怎么了!?”
青瓦惊恐的声音在寂山回荡。
一日,一位女子正在收拾包袱。
却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时雨,快看,这是什么!”
女子回头一看,是隔壁曹大娘家的女儿,叫香草。
她在乌云村的这些日子,常常和香草在一起。
一起做做饭。
一起上山砍柴。
一起洗衣服。
一起去镇上看戏。
女子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香草走过去:“是什么?”
“昨日,我娘把埋在地下好几年的酒给挖了出来!”
“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倒了一点,你看!”
香草献宝似地,将一个小坛子打开了给女子看。
女子张大了嘴:“香草,你居然想喝酒?!你娘要是知道了.....”
“嘘嘘嘘!”
“时雨,你小声点!”
女子笑:“这么怕你娘,还偷酒喝!”
“哎呀,我就是想尝尝,又不多喝。”
“再说了,同你在一起喝,又不是同别人在一起喝。”
“我看,你是想拉个垫背的吧,要是你娘发现了,就说是我要喝的!”
“时雨,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哈哈哈!”
“谁让我娘那么喜欢你呢!”
“只要有你在前面挡着,就算被发现了,肯定也没事!”
女子又笑。
然后一把将酒坛子抢了过来:“罪名都担了,不喝白不喝!”
于是,两个女子,躲到了后山的大石头后面,打开了酒坛。
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
“时雨,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大石头的?真是个好地方!”
“无意中发现的啊,没事的时候,我就来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只有这块大石头,什么都没有!”
“恩,不做什么,发呆。”
“发呆?时雨,你是不是想家人了?”
“你来我们这里,已经两个月了,还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呢。”
女子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去世了。”
“不过,我有一个孩子。”
“咳咳咳。。”香草被酒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什么!你...你有孩子??我以为,你还未成婚呢!”
“那。。那你的孩子呢?”
“送去他父亲身边了。”
“你和你夫君分。。。分开了?”
“恩。”
“可,即便如此,为何不把孩子留在身边呢?”
“难道,你不想他吗?”
女子瞬间红了眼眶,重重点头:“想。”
“但是,孩子的父亲更需要孩子的陪伴,他从小亲缘寡淡,没有人陪他。”
“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弥补这份遗憾。”
“可孩子不在身边,你能放心吗?”香草又问。
女子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是孩子的父亲,会是最爱孩子的那个人!”
“况且,他是世间最好的人,孩子有他教导,我才能安心!”
“再者,你也知道我这身体,日日都得靠汤药吊着,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
“也许哪一天,我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那孩子,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我送他走的时候,他还很小,根本不记得我这娘亲。”
“不记得,日后,也就不会伤心了。”
“时雨。。。”香草的眼睛红了。
“时雨,我听我娘说,隔壁的镇上有一位神医,医术很好。”
“我明日,就让我娘去请他来,给你看病!他一定能治好你!”
时雨看着香草真诚而又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
只是,次日的一早,她便离开了这里。
她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换了新的面孔,又换了一个新的名字,长乐。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去过多少地方,用幻形术换过多少面容,亦换过多少名字。
换地方很容易,她御剑闭着眼睛飞,飞到哪里算哪里。
换名字也很容易,此时此刻,跳入她脑海中的随意两个字,就可用作名字,比如凤凰,比如长忆,比如,时雨。
只是,换面容却没那么容易了。
她用幻形术变换过太多的面容,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上次,变的是哪样的面容了。
更可怕的是,她原本的面容是什么样子的,似乎,在脑海中,也模糊起来。
刚开始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心中很是害怕。
她怎么能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呢!?
但后来,她又想,没什么的,她原本的模样,本就已经死了。
从今往后,她可以是任何模样,却独独不能是原本的模样。
从今往后,她可以叫任何的名字,却独独不能叫秦秋。
她坐在古朴的高椅上,恍恍惚惚地,脑海中响起了昨日香草的声音。
“时雨,既然他那么好,你们为何要分开?”
“我们没有分开。”
“没有分开?”
“恩,因为,我们从未在一起。”
“可,为何不在一起?”
“因为,他恨我。”
“他曾亲口说,我,该死。”
“可,为什么?”
是啊,到底,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