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井然的身体时好时坏,为了能让姚望重放心,他趁着身体好的时候回了一趟逍遥山。
不过,只待了一日,就被姚望重又送回了无念山。
其实,他是极舍不得姚井然的。
只是想到,他在逍遥山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
而且秦秋有孕的消息就很可能被他知道,这对他的身体必定很不好。
所以,只能将姚井然又赶回无念山了。
这些日子,姚井然身体好的时候,就在山中陪着周夜心画画。
只是,他现在已经学乖了,不管周夜心画什么,他都不多嘴。
只管看着,不发表意见。
不过,大多时候,周夜心只是发呆,不动笔。
喏,今日,她说要画落叶,可到现在,一笔也没动。
无数的落叶在秋风的席卷下,胡乱地在他们周围飞起,又落下。
“你怎么,不说话?”周夜心突然回过头来问他。
“不敢。”姚井然说。
“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万一你的灵感已经到了眼前,再被我扰了就不好。”
“你以前,考虑的可不是这般周到!”
“以前,年轻,不懂事。”
周夜心难得微笑:“才过了几个月,你,就不再年轻了?”
姚井然看着远方,并不回答。
“看来,是心老了。”周夜心说。
姚井然回过头来:“是知错就改,知难而退!”
周夜心笑而不答。
姚井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方才,又在想你师父?想起他是怎么画落叶的了吗?”
周夜心摇摇头。
“你这记性,不怎么样啊!”
“不过,也不能怪你,有许多事情,当时并不以为然。只是到了后来,才开始怀念。”
“可等到开始怀念的时候,我们又突然发现,往事不可忆,更不可追。”
“如果当时就能知道当时当刻会成为永远难忘的回忆,那该多好!”
“譬如你,就可以将当时的场景画下来,将你师父的模样画下来,那,也就没有今日的苦恼了。”
周夜心眉心微皱,又开始发起呆来。
姚井然知道,她八成又在想她的师父了,便也不再言语。
谁知,周夜心突然转头又说道:“你说的不对!若是当时我将师父画下来了,又有何意义?师父只在画上,不在我心中。”
“既如此,你如今又何必执着?你师父已在你心中,这已经就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你不懂!”
“我一定要画出师父真正的模样!”周夜心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姚井然看了她一会,然后说:“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再画一会。”姚井然又说。
“你不高兴了!”周夜心突然说。
“不高兴?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一会。”
“不,你就是不高兴了!你骗不了我!”
“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真的是累了,想回去休息!”
周夜心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在考虑此话的真实性。
然后突然说:“你虽然失去了法力,但口诀和招数,应该都还记得吧?”
“什么?”姚井然不明白。
“这段时间,我亦在修炼,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教我。”
“你。。修炼?”
“怎么?不行?我周家世代都是修士。”
“我知道,可你不是只喜欢画画,不喜欢修炼吗?”
“没错,我的确不喜欢修炼。但我也说过,你从此就归我管了。”
“既然要管你,就不能一点法力都没有!”
周夜心总是如此直白。
姚井然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会因为他去修炼。
“周姑娘,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我只是在无念山上休养一年,时间一到,我就下山。”
“虽然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逍遥山上弟子众多,他们,都会护着我的。”
“你在逍遥山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只要一日还在无念山,我就要管到底。”
“周姑娘,我说过,我不用你管。”
“我也说过,我要管谁,谁也管不着!”
姚井然突然有点生气:“周姑娘,修炼不是一时兴起!”
“更不是你觉得有意思时,就拿起来,觉得没意思时,就扔掉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扔掉?”
“我周夜心从来不做一时兴起的事情!”
“你要是一辈子在无念山,我就能修炼一辈子,护你无恙!”
姚井然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怔了怔。
他走近周夜心两步:“周姑娘,我究竟同别人有何不同,值得你如此倾力相待?”
周夜心毫不回避地亦看着姚井然:“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有何不同!”
后来,周夜心用在画画上的时间越来越少,用在修炼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姚井然有一次问她:“你怎么不画画了?”
周夜心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我现在也画不出来!等能画出来的时候再画,也不迟!”
正如她所说,她认定的事情,别人都管不了。
每每看见她坐在山巅,无比认真地修炼着基础的法术,姚井然的心中,总会流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异样的感觉渐渐地汇聚成无比的慌乱,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所以,他决定不再陪着她修炼。
“不行,你必须陪着我!不然,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怎么办?”
“周爷爷的法术修行,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你可以问他!”
“不一样!”
周夜心说的斩钉截铁!
日子就这么简单,却又不寻常的过着。
一日,姚井然正对着一封信发呆。
这封信,是这几个月中,秦秋唯一来过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安,勿念!
可就是这三个字,姚井然都看的出了神,连周夜心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哼,你是打算把这封信看出一个洞来吗?”周夜心一边放下手中的药,一边说。
姚井然见有人来了,将信收了起来。
“收什么收,总共就三个字,难道我还记不住?”
“你这位青梅竹马啊,以前,我不喜欢她,不过,现在发现,她倒有点意思!”
“是个爽快人!”
“取消婚约,转头就嫁给别人,而且,看样子,也打算与你撇的干干净净了。”
“做事情比我还干脆利索!有意思!”
“怪不得人家都说,位置越高的人,越是无情,看来,此言不虚!”
姚井然没有看周夜心,而是将信端端正正的折好。
“阿秋不是那样的人!取消婚约,是我提出来的。”
“是你提出来的??真的假的?”
“恩。来无念山之前,就已经提出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别人。”
“是和我喝了三日的酒之后?”
“你怎么知道?”
周夜心不答,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然后走到姚井然的旁边,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