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选在王剪家旁边的空地上。
几条隆起的长长路基可以坐不少人。
“好健壮的小伙!”
几个身躯高大的流民看到放下竹子的二蛋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他们在进村时,仔细地留意着马家庄的每一个人。
当看到二蛋、马大勇和马大蛮三人强壮的体魄后,心里却是非常吃惊。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子,出现了三个拥有一身炸裂肌肉的人。
张罗吃饭的事,这些流民都异常积极。
女子帮忙摘菜洗菜,男子帮忙搬桌摆桌,甚至有几个男子抢着要做菜。
吃饭的人由60号人变成530号人,需要的粮食和蔬菜都是天文数字。
于是王剪让人把捕抓到的野鸡野兔野鸟全都宰杀了。
韩雪莲家里的唯一的一只母鸡因为要下蛋给幺蛋吃,这才得以保存性命。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王剪和马三爷等人坐在院子里商议着事。
福伯站起来,把招工的情况汇报起来。
“新招长工118人,岁数都在20到30岁,加上他们所带的妻儿,人数加起来一共有470人。”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老人,让马家庄的平均年纪下调十来岁。
马三爷双眼透过大门看过去,感慨着说“200多个孩子,如果他们长久生活在马家庄,都是村子的未来啊!”
负责财务的韩雪莲此时却是不一样的心情,只见她皱着黛眉说道“多了四百多号人,每天消耗的粮食最少五百斤。”
“要是短时间没有收入,马家庄所剩的钱粮根本挺不了几天。”
刚刚还欣喜异常的几个老头,瞬间蔫了下来。
就连一直埋头记录的马成才此刻也抬起了头,绞尽脑汁地思考村里每天消耗的粮食。
王剪看着众人愁眉不展的样子,站起来笑着说“过两天就能正式去打井了,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银子赚回来,还怕没粮吗?”
主心骨发话了,大家这才放松下来,凑在桌子上低声细语地谈事。
人多了事也多,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要想。
村里把能盛菜坐人的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饶是这样还有三百多号人坐在地上。
今天这顿饭不但是招待餐,还是谈事的餐,所以马三爷和福伯不停地调配位置。
所有男子聚集在左边,占了绝大多数的桌子,右边少部分桌子用来盛菜,女人和小孩都是坐地上吃。
500多号人聚在一起,声势异常浩大,也热闹非凡。
大铁锅忙的翻飞,炒出来的菜也更香。
“哇,好香啊!”
一群小屁孩围着几个端菜的人大声叫喊。
马三爷走过去大声喊“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吃饭了!”
这帮庞大的小孩群体化作鸟兽散,纷纷跑到各自母亲的身边,盯着上菜的人双眼直冒精光。
上菜的过程中,马三爷站在副位置上,大声说道“各位都别干看着,快点动筷,我们吃完再谈事。”
主家发话了,他们这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哇!肉太香了!”
“菜也香!”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幺蛋这小家伙和一群小孩聚在一起,拿着盛满菜的碗站在人群中心手脚不停地大声比划。
四周的小孩时不时地为他发出惊呼。
“幺蛋好好吃饭。”站在外围的韩雪莲,瞪了他一眼小声呵斥道。
幺蛋也不敢继续张扬,悻悻地坐下来埋头扒饭。
坐在幺蛋对面,一个头发打叉脸上肮脏的女孩,手上端着只有一块鸡肉和几条青菜的饭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幺蛋碗里冒着香味的大鸡腿,嘴角的哈喇子一直流到地上。
幺蛋抬头时注意到了小妹妹的异样,低下头看了下碗里的大鸡腿,随后把鸡腿递到小女孩前面。
不舍地看了一眼鸡腿说道“给你吃吧,这是我最爱吃的鸡腿,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小女孩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母亲一眼,不敢接过幺蛋递过来的鸡腿。
女孩的母亲是一个纤瘦的女子,只见她弯着腰轻声说道“小东家,鸡腿还是留给你吃吧,丫头碗里有肉。”
“给妹妹吃吧,我天天吃这个都快吃腻了。”
幺蛋把鸡腿抓到女孩的碗里,不舍地看了一眼,随后抬头天真地对妇人说道。
女孩母亲眼神怯怯地看了韩雪莲一眼,见她没出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幺蛋的动作,被王剪看到了,他朝着女孩大声说“小丫头,幺蛋哥哥给你吃你就拿着吧。”
东家发话了,小女孩这才接过鸡腿,俏生生地说“谢谢幺蛋哥哥。”
幺蛋咧嘴一笑,两颗门牙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轻声说道“妹妹不客气,你快吃吧。”
马三爷对坐在主位的王剪和坐在下位的张季,笑着说道“幺蛋和丫丫挺般配的,可以定个娃娃亲。”
王剪笑而不语,他对娃娃亲不感冒。
张季看了一眼王剪,惶恐地说“东家,你就别折煞在下了,丫丫哪里配得上少东家。”
幺蛋的小举动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刚到的流民,看到东家待他们如亲人,每个人无不感动地热泪盈眶。
他们何曾被当人看待过?
一顿饭吃完后,所有流民都摸着吃撑了的肚子,直呼吃的舒坦。
他们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红润。
马三爷看了一眼全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
现场嗡嗡的说话声慢慢地安静下来,有几个还在说话的小屁孩也都被母亲捂住嘴巴。
“有请我们的大东家上来说几句,大家鼓鼓掌。”马三爷说完后带头鼓掌。
现场那叫一个掌声雷动。
王剪把碗里的骨头汤喝完,站起身在众人的目视下走到人群中心。
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你们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翻过数不清的高山,就想去长安讨口吃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
众人低下头,没有说话。
王剪继续说“长安路途凶险不说,即便去到长安,你们还想靠讨要施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么?”
没人说话,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王剪,现场安静地只听到呼吸。
一路走来,他们见到太多生离死别,路边挂白绫。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哪怕知道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他们还是要去长安。
不去只能饿死。
“来的时候,你们看到村口的那口水井吗?”
“那是我们马家庄自己的打井技术!”
“只要你们留在马家庄,老老实实跟着马家庄打井,不仅可以让你们一天三餐吃饱,每月赚的钱比你们夫妻辛苦一年赚的钱还多!”
听到王剪最后一句话说完,每个流民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惊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