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夜南晴便乔装打扮了一番,混进了宫里。
看着路上来回走动的巡卫,她真觉世事无常。
想,这明明是北长青她自己的地盘,可现在来一趟,她这个做主子的反而跟个贼似的。
夜南晴蹲在某个屋梁上,用手掩住风吹,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扔进了一旁的竹林里。
干燥的竹叶遇火,不过小半会儿的功夫,就噼里啪啦的燃起了火光。
夜南晴确定烧起来了后,起身几个点跳,便离开了原地。
“走水啦——!”
夜半三更,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惊动了宫中的巡卫,接二连三的往失火的地方赶去。
夜南晴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在不同的地方点了火。
她倒不怕这火会烧大,反正没什么引火点,火烧不了多久,顶多转移一下那帮人的注意力。
趁着宫里因为起火而一片混乱,夜南晴从窗户攀进了北佘晖的寝室。
刚一进屋,夜南晴就下意识一屏息。
室内被不知名的熏香充斥着,空气浑浊得让人直犯恶心。
仅仅一口,夜南晴就觉得自己的灵魂要升华了。
从桌案上拎起茶壶,夜南晴借着昏暗的烛火找到了在两个蒲团前燃烧的罪魁祸首。
“嚓——”的一声,她毫不犹豫的将茶水一股脑儿的倒下,全浇在了香炉里。
“谁?”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帘里传来男子沙哑疲惫的声音。
茶水滴滴答答的顺着炉边掉落,渗入地毯。
夜南晴抬手撩起帘子,看着坐在床榻上,身形佝偻的男子,不由蹙眉。
“父王?”
不是她脸盲,而是眼前这人这和原主记忆中的北佘晖也太大相庭径了。
“你来了。”
北佘晖眸色淡淡的看着夜南晴,闷咳几声,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想到,你竟然在这时候来。”
夜南晴眯眼,搭在剑柄上的手不曾放松。
“父王有什么话便说吧,儿臣好依命行事。”
北佘晖用浑浊的双眼盯着夜南晴,忽而,扯唇冷笑一声:“长青,你可知罪?”
知罪?
这话有些危险啊。
夜南晴行动快于思考,立时向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她原先站着的位置便划过一道寒芒,随之闪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夜南晴想也不想,便一脚朝眼前人影踹去,身影如箭射出,从打开的窗棂穿梭而去。
“追!”
偷袭夜南晴的人影捂住胸口,咬牙切齿朝暗处命令一声。
登时,无数道仿若鬼魅的影子从暗处涌现,追随夜南晴离去的方向。
看着身后的人手尽数出去,人影不急不缓的转过身,朝坐在床榻上的北佘晖扬了扬嘴角。
“你可真是留了一手好棋啊,哼。”
北佘晖淡淡的睨了人影一眼,道:“确实是一步好棋。”
“嗤。”
人影一愣,随后哼笑了出声。
“真是嘴硬,死到临头还当自己是皇帝。”
北佘晖却是阖上眼眸,波澜不惊道:“不过就是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主人的对手前吠叫。”
人影咬牙,想做什么,又硬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傲慢道:“莫要以为长公主回京了你就有了靠山,这事,我会如实报给主上。”
言罢,人影原地一晃,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北佘晖抬眸看了一眼人影消失的地方,慢吞吞的拉起被子,重新卧回了床上。
他并不相信摄政王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打败北长青,若是这样,摄政王何苦留北长青活到今日。
好歹是他的女儿,北佘晖对北长青的能力心中有数。
头脑逐渐昏沉,容不得北佘晖继续想下去。
他闭上眼,长吁一口气,浑浑噩噩的睡去。
……
那边夜南晴并不晓得北佘晖所思所想,只能从北佘晖反常的态度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大概猜测出北佘晖应该已经处在被监视的状态。
或许刚才对她那种恶声恶气的嘴脸,仅仅是表演给暗地里的人看。
虽说北佘晖有做出对自己的敌意,但恐怕摄政王背后那帮人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甚至有可能,明天一早满城都会贴满她的通缉像。
就算北长青是公主又如何,在皇帝没下令之前她擅自离开发配地,就足以被安排下无数条忤逆的罪行。
借着浓郁的夜色,夜南晴轻而易举的摆脱了身后跟着的那几条尾巴,从一片竹林里晃进了国公府。
“你去哪了?”
刚一落地,心急的白青沭便出现在她面前,担心的问道。
“皇宫。”
夜南晴取下发巾,随意答道。
白青沭瞪眼看着她,无比震惊:“这三更半夜的,你——”
顿了顿,白青沭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该不会去看君主了吧?”
他期待夜南晴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样自己便能心安一点。
偏偏,夜南晴并不如他愿。
“是啊,不是你叫我去看的么。”
女子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
白青沭:……
要晕。
他只是叫她去看,没叫她这大半夜的去搞事情啊!
“那他……认出你了么,”白青沭心存一丝侥幸,试探的问。
“肯定认出来了,血浓于水的关系,他不认出谁认。”
白青沭:……
麻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棺材好好躺一躺。
眼见女子作势大步离去,白青沭烦躁的一跺脚,忙追上她的步伐。
“宫中到处都是摄政王的眼线,你怎么可以——嗐!”
责备的话没说完,白青沭自己先重重的叹了口气。
夜南晴目不斜视:“那又如何,难道那些眼线白天就不会有了。”
白青沭扶额:“我说你怎么还是如此冲动,进宫的机会总是有的,现在摄政王那老狐狸知道你回来了,定不会放过你。”
“呵。”
夜南晴懒懒的勾了勾唇:“敢情我回自己家还不准了,这北沅,还轮不到区区摄政王来指手画脚。”
夜色下,女子及腰墨发随风飘散,不经意的红唇微弯,英气的面庞竟浮现丝许妩媚。
白青沭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莫名感到一丝陌生。
几年未见,他似乎变得不了解自己这个表妹了。
侧头看向挂在西厢云顶的明月,白青沭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以挽回呢。只希望长青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