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窜入口腔里是辛辣的液体,左幼翎猛的放下茶杯,艰难的抚着胸口。
“这——是酒?”
她哑着嗓子,整张脸皱成包子。
楚璃淡定的将茶杯里的余酒倒掉,道:“此茶名曰‘茶酒’,据传是贵国名酒,小姐可还喝的惯?”
他说得是一本正经,可却是胡说八道。
左幼翎一拍桌案,从塌上猛的站起:
“我是公子!”
她脸上浮起两朵红晕,行为举止间,说辞毫无说服力。
公子么?
楚璃看向少女脸上拙劣的伪装,心中冷笑。
就算是公子,十两金子又有何用?
想包下他——未免是这闺中小姐的一厢情愿。
他虽然对染娘毫无好感,却也知道她做事的原则。
昨夜买他一个时辰的爷都花了十两金子,更何况一夜。
“那……是奴家眼拙了。”
楚璃从善如流的道歉,又用茶杯斟一杯酒,递出给左幼翎。
垂眸,他语带涩意:“奴家今夜心有郁结,公子可否陪奴家小酌两杯?”
左幼翎犹豫片刻,还是接过。
垂落的衣袖遮住了她眸中的深色。
……
夜色渐浓,房内熏香袅袅上腾。
左幼翎看着眼前出现重影的小美人,身形不禁有些不稳。
——这是什么酒,这么快上头的吗?
再喝一杯,实在闷不下去了。
她打了个酒嗝,“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弯腰扶在桌案上:“美人……嗝,你叫,你叫什么名字?”
楚璃修长的手指微微捏住袖口,答:“未青漓。”
“青漓……青漓,好名字……”
左幼翎嘟嘟囔囔,眼皮止不住的打架:“我……本公子,下次,还要找你——”
楚璃微微张唇,还未回答,房门便被人猛的推开。
“主子!”
原本跟在左幼翎身后的两位随从之一快步冲向前,将楚璃一把从桌案边掀开,小心翼翼的架起少女。
楚璃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地,唇角撞到柱沿,磕出血迹。
他看向不请自来的两人,单手从地上撑起,用拇指抹去唇边的殷红,轻啧一声。
眼见二人径直就要离去,楚璃冷声:“这就是富家的礼仪?”
扶着左幼翎的男子转头斜睨向他,目中满是嫌恶:“区区贱籍,也配谈礼?”
楚璃愣了一愣,随后咧开嘴角低笑出声。
赶来的随从衣衫不整,想必也是被染娘的手下折磨了一通——
少年理了理衣襟,语气中毫无波澜:“只要进了这玉楼,都是恩客。”
那名随从眉间露出狠色,随手操起柜上的花瓶朝他掷去。
若不是主子不许暴露身份,他何须这样跟一贱奴周旋?
将楚璃从地上拎起,他恶声恶气道:
“你可知在你接待的人是谁?她是你这类承欢身下的肮脏之人可以染指的?”
肮脏之人么……
少年的眸色变得冰冷。
仰头,他放荡不羁的一笑。
“恩公此言,把自己也贬低了呢。”
他的手指灵巧的扯下那名男子的上衣,上面暧昧的痕迹清晰可见。
男子瞳孔微缩。
楚璃却是漫不经心的勾唇:“公子,‘肮脏’女子的滋味可还好?”
“放肆!”
男子怒气冲心,抬手便将楚璃甩出。
腰身撞在床边的脚蹬上,楚璃闷哼一声,面色苍白了几分。
左幼翎迷迷糊糊中,扯了一下男子的衣袖:“摩玄,走了。”
两名男子冷冷瞅了楚璃一眼,鼻中发出冷哼,转身便要带着“半死不活”的左幼翎离开。
可就在二人脚步将要跨出房门的时候,一杆细长的教棍“啪”的搭上了二人的手臂。
带着警告的意味,女子似笑非笑的泠泠清音响起:
“两位公子这么着急着走,可是玉楼招待不周?”
看清眼前来人,两名随从目光警惕:“还请染娘通融,今夜我们就不留宿了。”
“呵……”
这是想装作无事发生?
夜南晴收回教棍,轻嗤出声:“二位恩公,还真当奴家是耳聋眼瞎?”
“伤了我玉楼的人就想揭过?真以为我染娘做着卖笑生意就好欺负?”
坏事已经被发现,男子索性也不藏了,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只是护主心切,如此的下手已经是给你几分薄面,你要是执意堵路,我们就……”
“就什么?”
夜南晴眼波流转,不紧不慢的绕过几人,目光落在楚璃身上:“奴家不过要个赔偿,就那么难?”
她看了眼二人架起的“少女”,又不着痕迹的扫视过两个男子。
有意思。
跋扈的主子,配上无礼的侍从。
且看这两人能忍到几时。
被左幼翎唤做“摩玄”的男子烦躁的从袖中甩出钱袋:“拿去!”
夜南晴后退一步,任钱袋落在地上,眉梢轻挑:“这是何意?”
“你要的,赔偿。”
摩玄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是吗?”夜南晴诧异的挥开折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恩公是来砸场子的呢。”
玉楼庞大,可不缺这几个钱。
摩玄忍下心底的暴戾,深吸了口气:“那你想怎样?”
“你——”夜南晴轻飘飘的指了他一下,“留下。”
“留下?!”
摩玄声调提高几分,随后冷笑:“你若是知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胆大?”
夜南晴慵懒开口:“不过是个无礼的武夫子罢了。”
“白蕸,押入柴房。”
她累了,不想和智障交谈。
摩玄还没有所动作,眼前便是一黑,晕了过去。
身材小巧的白蕸两步上前,将摩玄扛在肩上,像是扛麻袋一般登登登的往屋后去。
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无措的另一个男子和左幼翎。
夜南晴对这个开口闭口只会说“放肆”两个字的侍从可没好感,她不耐的挥手:“还不走,是要奴家用棍子请你出去?”
“放……”那侍从瞪了她一眼:“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言罢,他扶着左幼翎离开,挤过人群的背影仓促而狼狈。
夜南晴打了个哈欠。
她还以为能打起来呢,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没用,除了放狠话啥也不会。
旋身走进房内,她合上房门走到楚璃身边。
少年毫无形象的靠在床沿边,面色苍白,正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