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赵敏总是在心里这样想,她从小得到的母爱少之又少,她自记事起,就只记得父母之间无休止的争吵,争吵过后,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冷暴力,这种冷暴力会持续很长时间,在这期间,母亲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的眼色,还是会被骂,甚至会被打,母亲这个词在她的心里,是一道抹不去的疤,她既渴望母爱,又对母爱带着几分恐惧。
“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太少了。”薛之梦说。
高劲阳因为车的颠簸而在薛之梦的怀里面昏昏欲睡,赵敏也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而不再多说什么,薛之梦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车窗外面的花草树木就像过电影一样,一点一点往后退去……薛之梦觉得,自己也曾告别着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次拥有。
高寒一直因为薛之梦扔下了他而带着赵敏和高劲阳两个回了老家去而烦心不已,他心里也是清楚薛之梦回老家去没有什么可生气的,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有太多的回忆在那个地方,回去看上一眼,就算是找一找过去留下来的印迹也是好的,算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可是他仍旧忍不住生气,他的心里头想的最多的就是,薛之梦现在不象以前那么爱他了,因为不爱,所以才不愿意陪着他,这种想法让他的心里就像是生了草,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薛之梦把赵敏和高劲阳送回娘家后,就奔着古晓的店铺去了,她找不到高寒的工地,只好去央古晓带自己去找。
“你找他干什么?工地上很脏的,日头又足,一会儿就把你晒冒汗了,你就在家里面等他回去得了。”古晓一边埋怨着薛之梦一边叹着气拉着薛之梦的手往店外走。
“我昨天回山里去了,他觉得我不陪他是因为不喜欢他了,没办法,他心眼儿有点小,还是去找找他,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不然的话他一口气憋着,万一憋坏了呢?”薛之梦解释。
“我看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矫情!那么多在工地上面干活的工人,也没见哪一个老婆来陪着的,他还不是干活,只是盯着工人干活的那一个!你也是贱皮子,他一闹你就顺着他的脾气,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你会把他惯成什么样子,反正我觉得你这日子过得也挺难的。”古晓被人宠得有点接受不了薛之梦对高寒的屈服。
薛之梦笑了笑,不再说话,和古晓肩并着肩往工地走。
“你还笑呢,我看着你这个样子,心里就恨不得文扇你一巴掌,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没有脾气的,以前还真的是高看了你呢。”古晓越说越来气,一起长大的闺蜜,就算是脾气好,也没有好到要受气的地步,她觉得,象薛之梦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受气包,高寒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本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才女,现在成了一个生活的白痴,好象人情份往,各种生活中的事情处理起来都不象是成熟的女人。
古晓这些年接触的人很多,无论是和姐姐古月一起开小饭馆,还是自己开服装店,直至现在跟着刘永青混,她看透了各种各样人的嘴脸,所以接触的人,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这两天她明显地觉得,薛之梦的性格比之前优柔了很多,甚至连该拿主意的时候,也犹豫不决,总是想朝高寒看。
薛之梦也知道自己这几年在家里面待得有点脱轨了,她现在甚至很怕和人打交道,平日城和孩子、婆婆接触是最多的,婆媳两个处起来和谐的让她不知道家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到报社应聘,现在还没出来结果,也许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没聘上吧?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古晓说得口干舌燥,仍不见薛之梦说什么,她有点急眼了,“你是哑巴了?前两天你不是还很爱说吗?”
“晓晓,我和你不一样。”薛之梦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人吗?”古晓看着前面已经到了工地上,高寒正站在一块空地指挥几个工人干活,她不往前走了,指了指高寒:“你看,那不是你家那口子吗?”
薛之梦对着古晓说一声谢谢,就跑到高寒面前:“高寒,我回来了。”
高寒没理薛之梦,伸手将她推到了一边,继续招呼着工人干活。薛之梦的心一下子就跌入了低谷,她没想到高寒会当着工人的面给她甩脸子。
薛之梦是第一次在很多人的面前感觉到无地自容,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
高寒在冷了薛之梦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板着一张脸,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让回来陪你吗?”薛之梦觉得自己的话说出来都没有底气,她说出了这句话,就对自己这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厌恶得差点吐出来。
“我说了你才回来陪我,我不说你就和那个姓赵的女人在山里逍遥?什么事情要是等我说了,你才想到,那你心里在想谁呢?就象这次回来,如果我不提,你连想都不想?你是真的不想我啊。”高寒仍旧冷言冷语。
“高寒,孩子在家里那边上学呢。”薛之梦被高寒彻底给气无语了。
“幼儿园,只是幼儿园,有那么重要吗?不想让他耽误了上幼儿园,那就让妈带着他呗,你回来陪陪我啊。”高寒无理取闹起来,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
“怎么能把孩子和妈扔家里不管?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谁都舍不得放下,唯独舍得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卖命!”
“高寒,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薛之梦觉得自己和高寒讲不通道理,更何况,她在这个时候说的话很明显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讲什么道理?我就是想让我老婆和我在一起,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并不大,高寒其实也是明白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是他就是想发泄,想朝着薛之梦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
“我不想和你吵吵,高寒,这里人多,让人听到不好,咱们有什么事情回家去说好不好?”薛之梦服软,她是真的觉得在这里吵吵实在太丢人了。
“回去?到你家里去和你掰扯?你的意思是,让你爸妈知道我在和你吵架?”高寒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薛之梦。
“高寒!”薛之梦急了,她的声音提高几度,有工人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你还说不要让人听到,你听听你的声音有多大!”高寒咬着牙,一双手的拳送攥得紧紧的。
薛之梦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她不明白,高寒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第一次,高寒和她在外面争吵,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每一次,薛之梦觉得都是可以一带而过的小事,在高寒眼里都成了天大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坎,无论怎么过,都过不去。
薛之梦的心里一片冰凉,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转身默默离开了工地。高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阵懊悔,他想立刻就追上去,和薛之梦道歉,说对不起,紧紧地抱着她,说自己只是怕她会喜欢上别人,但碍于面子,他又并未追上去。
回到家中,怕被父母和赵敏以及孩子看到,薛之梦躲进房间,轻声哭泣着。在这一刻,她觉得好累,既要照顾家庭,又要顾及高寒的感受,却得不到他的理解。
赵敏和高劲阳两个在院子里面玩得正欢时候,看到薛之梦回来了, 她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却又扭着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赵敏心道,肯定是和高寒有什么不愉快了吧?于是把高劲阳送到薛志和温玉的房间去,让高劲阳和姥姥姥爷玩,她进到薛之梦的房间来,看到了薛之梦哭红的眼睛。赵敏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到工地上去,给高寒两个巴掌,但是,又觉得那样不妥,她不断安慰着薛之梦,同时也指出高寒的自私与不成熟。她告诉薛之梦,不能再这样纵容高寒,让她找回曾经的自己。
“你就是把他给惯坏了。”
赵敏也说着和古晓同样的话。
“小敏,你陪着我爸妈和阳阳在家里面,我出去走一走,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薛之梦说完,也不等赵敏回答,便往屋外走,她甚至没有和父母、儿子去打个招呼。
晚上工地上下了班,高寒回到家,发现薛之梦不在房间。他感到不安,虽然早就意识到自己白天的行为可能过分了,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向她低头,你是男人,她就得听你的啊!你这次又没有和她动手,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她有什么受不了的?这么脆弱的心,还能经受得起什么大风大浪!但,他又忍不住四处寻找薛之梦,最后在离古晓店铺不远处的街边上找到了正坐着发呆的她。高寒走到薛之梦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今天在工地的时候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