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
方子燕似懂非懂的点着脑袋，有没有理解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方子玖前前后后跑了三四趟，才把两只大铁桶内的水装满。
小丫头宛如个跟庇虫似的，他出去就跟着出去，他回来就跟着回来。
啪嗒！
随手捏亮了灶房内的开关，钨丝灯泡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灰黄亮光，照亮了昏暗下来的灶房。
转头看向方子燕叮嘱道：“还有七天就要开学了，还不赶紧去做寒假作业。”
“妈妈说傍晚不能做作业，不然会眼瞎的，要背着鸡窝箩去排墙呢！”
方子燕紧皱着一张小脸，老不乐意了！
“那你来做饭，我去写作业。”
方子玖说着，揭开方桌上竹片编扎的竹蒸笼，里面有着大量黄灿灿玉米面糅合的玉米饭。
这是自他爷爷去世后，一直吃到现在的主食。
他爷爷没去世前，吃的是苦荞面粘糅合的苦荞饭。
全是家里面自力更生种植的粮食。
他家没有水田种植稻谷，全部是一些旱地。
只能种上些许苦荞，玉米，大白豆和红豆之类的农作物，用以果腹。
苦荞自他爷爷去世以后，家里面就再也没有人种植过。
主食彻底换成了玉米面。
无论是苦荞还是玉米，都需要背上一大麻袋，前往五六公里之外的水磨坊进行碾磨。
山路崎岖不平，早晨天不亮就得出发，夜晚回来需要打着手电筒和马灯。
往往都是村里面的几户人家约起来，结伴相互照顾着前往。
“我还是写作业吧！”
方子燕不情愿的找出她的卡通书包，在油腻的方桌上垫上一份报纸。
拿出寒假作业有模有样的写了起来。
方子玖粗略估算一下，蒸笼里面的玉米饭足够今晚一家四口的饭量。
至于他的奶奶，简直是一言难尽。
动作娴熟的刷洗大铁锅，行云流水的在土灶内生火。
灶房内的家务事，没有一样是方子玖不会做的。
熟练的去菜园里面掐回来一大把青菜。
再去楼上拿来几个发出嫩芽，有些干瘪的洋芋。
晚餐的菜肴就足够了！
在这期间方子玖的父母拉回来了一趟。
见到他做着晚餐脸色稍显缓和，依旧很难看。
牵上大水牛再次出发了。
“你家姊妹两个煮饭着了呀！”
杨秀兰探头探脑的从灶房门口伸进头来，戴着一顶老款式的遮阳帽。
慈祥的面容上还有一丝警惕。
她是在外面确认过大儿子和儿媳妇不在家，才敢小心翼翼的来查看的。
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民国那种开襟衫衣服。
“奶奶，今晚和我们一块吃饭吧！”
正在洗菜的方子玖，连忙抬头看去打着招呼。
“奶奶。”
方子燕坐在方桌前捏着笔杆，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杨秀兰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唉……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个臭脾气，我只是来看看你会不会烧火。”
“……哦！”
方子玖鼻头上泛起了一丝酸楚，沉默了半晌才微不可闻的回应一声。
他母亲的暴脾气，家庭里的不和睦，在方家寨那是出了名的。
杨秀兰今晚要是敢和他们一家吃饭，冷眼肯定是少不了了。
“你要有什么不会做的记得叫我，我也该去做饭了！”
杨秀兰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连忙转身向外面走去。
生怕走的慢了些，就被儿子和儿媳妇看到。
“……哦哦！”
方子玖连忙应和着，放下手中的青菜快步跟上了上去。
看着奶奶满是落寞的背影，独自一人向着右边的厢房走去。
背后的裤子上有着一大块非常明显的大补丁。
内心里忍不住升起一抹心酸。
自从他爷爷去世以后，父母和小叔子彻底闹分家了。
父母以没有分到爷爷奶奶的旱地为借口，主要是他的母亲在其中作妖，赡养的义务落到小叔子一人的身上。
再加上小叔子赶着爷爷留下的两个骡子出门挣钱。
他的奶奶虽然有着一对儿子和一个儿媳妇。
却是形同一个孤家寡人，常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做饭。
“唉……”
方子玖重重的叹息一声，饶是重生者的身份。
以他目前的能力，对这个家里面的现状也是无能为力。
无奈的转身进入灶房清洗着青菜。
内心里对赚钱升起了一股迫切的渴望。
同时深刻的明白，这样的事情根本急不来。
做好后用破烂雨伞上拆下的伞布盖好饭菜，防止屋顶上一撮撮的黑灰掉落下来。
还要用洗菜用过的洗菜水熬上一大锅玉米面糊。
和剁碎掉的猪草搅拌到一块，拿去喂家里面养着的三头大壮猪和十来只公鸡母鸡。
喂完将土灶内的柴火，全部转移到火笼子上。
用一只被火烟熏到发黑的大铁壶烧上热水。
接着提上水桶，去水井内挑回来装满两只大铁桶。
做完这一切家务活，方子玖才有时间闲暇下来。
今天能在家，实属是方子燕在家没人照看。
不然方子玖根本没有闲暇的机会。
家里面的猪草，需要他跟着奶奶去地里面割。
烧火做饭用的木柴，需要他跟着几个小伙伴去山上捡回来。
这些都是方子玖的母亲安排给他，每天必须要做的家务。
做的稍微让他母亲不满意一些。
轻则一顿臭骂，重则一顿毒打。
“咯咯！咯咯！这题该怎么做？”
方子燕拿着寒假作业过来，小脸上满是不解。
看着上面那么多的括号，小脑袋彻底迷糊了。
方子玖目光看过去，是一道一年级下学期，加减法混合运算的数学题。
请在下列括号填上合适的加减号。
9（）5（）4（）2=12。
“九加五等于多少？”
方子玖看后并未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反问起来。
方子燕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答案。
连忙放下寒假作业，扳着手指头数起来，最后发现手指头根本不够用。
扯过方子玖的手接着数，脆生生的答道：“十四。”
你没救了！
方子玖非常无语，接着问：“再减掉四呢？”
方子燕扯着手指头接着数：“等于十。”
“加上二。”方子玖提醒。
方子燕再数：“等于十二。”
还不算是太笨。
方子玖点了点头：“所以括号内该怎么填你应该知道了吧！”
方子燕小脸上露出认真的思索神色，迷糊的摇了摇脑袋：“不知道呀！”
方子玖无力的拿起寒假作业，指着上面的括号：“加号，减号，加号，剩下的这几题，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在草稿本上算。”
方子燕怔怔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噢噢噢！”
寒假和暑假学校都会统一给学生发放两本订购的作业书。
语文和数学各十元一本。
他同样有两本寒假作业，不过需要做完每一天的家务，晚上点着蜡烛去做。
做作业之余，辅导这小丫头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在方家寨的平安小学，每次开学都需要把写好的作业书交上去。
那么大的一堆作业书交上去，老师有没有认真检查方子玖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的作业书每次交上去，都是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作业书上面不知道哪些做错了，哪些做对了，没有画上勾差。
甚至就连作业本最后面的两页参考答案，都没有被撕下来。
而且平安小学的七位教师，在方家寨大人口中的名声，不怎么好。
被戏称为三个和尚，四个打麻将的。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响动。
“作业收起来吃饭了，把脸盆拿来倒点洗手水。”
方子玖提醒了一声，拿出四个有些缺口的瓷碗和筷子。
“噢！”
方子燕乖巧的回应一声，连忙收起作业本。
给他拿来洗脚洗脸一家四口共用，买猪饲料送的不锈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