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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文武试之当事人(二)

“阿姊,你消息灵通,长安西市那个小海池可有什么动静?”

当初太安在长安西市翠春楼以十八枚铜子要宴请陈枫,席上听其夸口要盘下小海池这片污地做经营之所。淤污聚秽的小海池一直无人问津,偏偏在他眼里就成了聚宝盆,太平曾问他将如何举措,这家伙却又钓足了人胃口。是以太安对此一直念念不忘。

面对太安的提问,太平心中难免感慨:“我这妹妹终于有了点小心机。今日过来送我儿礼物是假,想打听某人才是真!那人确有些头脑,但也绝非良人,又没什么家世,两人天差地别,能来往个什么?况且人家已经...”

其正想要否认知情,却转念一想:“我即便现在瞒着,等她再大一点,有自己主见了,想去打听,一样能打听个明白,到时再埋怨起我来...索性就如实道来,及时断了她的念头。”

只听太平叹了一口气,回道:“小海池原址建起了一众店肆,听说要开什么药店、酒坊,还有什么香铺,幌子都挂了出来,却不知何时开业。”

太安眼睛一亮,鼓起掌赞道:“终是被他盘了下来。”随后又转而道:“他果然是个大富翁。”

太平顿时哭笑不得,只道:“他背的一袋子钱,不值你身上一条皮裘,算哪门子大富翁?况且填平海池,他也没花费几个子。”

太安不解,问道:“可是我听小二说光将池子填平都要花费巨万。”

这时,太平也不由得露出赞叹之色。

“这人在池中设置标靶供儿童游戏,凡以砖石土坷垃投掷中靶者,既可赢得胡饼。先是西市,逐渐蔓延到整个长安县的玩童闻风而动,到后来连成人都到场竞投,以至于惊动县衙,不得不派出衙差维护秩序。万千人竞相填土,所费者不过几个饼钱罢了。”

崔葳蕤不晓得情况,无动于衷,而太安则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啊?就如此简单?”

太平点头确认,回道:“这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听到这,太安又想起一事,便又问起:“那放生池人命案,也结了么?”

当初分别之前,突遇西市放生池发生命案,见陈枫鬼鬼祟祟跟市令耳语了几句,太平质疑他是化事的掮客,想要徇私枉法草菅人命。谁料陈枫却说是出破案之策。问他,同样是故弄玄虚。

见姐姐再次点头,太安又追问道:“怎么结的?当时官府只找到一个老眼昏花啥也说不清楚的老妪,难不成还有其他目击者?”

太平微微摇头:“他让市令带走老妪,带回去既不审查也不拷问,只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两日之后又大张旗鼓地放其归原处,并让人乔装在一旁盯着。那凶手关心则乱不知是计,便找老妪打听其中经过,于是就这样自投罗网。”

这回,崔葳蕤算是听出个大概来,同时也惊掉了下巴:“啊?这样也行?”

太平见一个侍女也敢插话,多看了其一眼,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便向崔葳蕤问道:“你便是陛下亲封的那个千牛备身?”

崔葳蕤进宫后虽不大受多少约束,但起码的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其见太平公主发问,便出列抱拳回道:“正是卑职。博陵崔葳蕤见过殿下。”

太平见对方行的是武人之礼而非女子的屈膝礼,不由莞尔,心道:“母后果然会挑人。”

想到这,其又想起一事,随后升起了一个念头,便笑问道:“博陵是不是要比洛阳冷上许多?”

崔葳蕤昂起头,回道:“冷是自然冷上不少的,但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才能无惧苦寒。”

见对方这副德行,太安暗道:“若是非从博陵崔氏中挑出一女和亲不可,此人倒是个不错人选。”随后便笑道:“你说得对,不愧是咱们大唐唯一的女千牛备身。”

一旁的太安显然有点迫不及待,趁其姐与崔葳蕤对话结束,半开玩笑道:“好阿姊,要不等小海池的店铺开张,咱们送份贺仪去?”

太平心道:“这妹妹到底稚嫩。”便要逗弄她一番,于是摇了摇头:“你倒是不心疼我。”随后摸了摸小腹。

太安这才恍然大悟:自打从长安回洛,姐姐发现已怀有身孕,现在四五个月了,显然不再方便长途跋涉。这该如何是好?

其犹犹豫豫左思右想,最后仿佛下了决心,开口哀求:“要不我一人过去?往母后多要点侍卫,也无需担心路上。”

太平见此,决心下一剂猛药,便劝道:“恐怕也不行,谁知道他何时才能开业?听说他在平康里与吐蕃蛮人争风吃醋,起了冲突,现在被关进府衙呢。为此,还被他未婚妻当街打得满地找牙。”

太安虽不懂“在平康里争风吃醋”的意思,但“其未婚妻”却听得明明白白,为了掩饰隐隐约约的一丝小遗憾,便拍掌笑向崔葳蕤道:“原来他已订婚了,看来他未婚妻也会功夫吧?”

崔葳蕤听到有女子将丈夫打得满地找牙,仿佛遇到了同道知己,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听其回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咱们女子就该习练点武艺,将来才能不被男人欺负。”

太平见妹妹的反应不大,暗道是自己多心,却对崔葳蕤的表现上了心:“若嫁此人过去,将来如能克制吐蕃君主,也算为大唐提前埋子布局了。”

太安点了点头,向崔葳蕤道:“这两口子却有趣,将来若有机会,一起认识认识。”

此时太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点破崔葳蕤或早已认识那两公婆,毕竟陈枫因平疫获神皇赐婚博陵崔氏一事至少对当事崔族来说,应当是家喻户晓的。都是崔氏女,人家或许早就有了渊源。

几人正闲谈,有家仆上前禀报从西京送来了新消息。

待从长安来的家奴进屋,刚想向太平公主汇报,却见太安公主也在场。其顿时踌躇起来。

太平公主安排的人事多用在洛阳,这样才能及时知晓局势,而留在长安的,只是用于打探陈枫的。其不愿让妹妹多心,便吩咐信使但说无妨。

“朝廷应允文武试的旨意传到长安后,吐蕃使团改了主意,要求若比试胜出则迎娶少公主。而长安城却另传谣言‘胜出者当为驸马’。”

“什么!”

三个女子中,太平闻变惊起,太安满脸疑惑,崔葳蕤则挂了副不平之色。

“不是说迎娶崔氏女么?怎么又出了变故?”

信使回道:“不知谁跟吐蕃告的密,说是少公主身侧就有崔氏侍女,迎娶少公主可一箭双雕。”

刚才事发突然,太安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直到这时才知道有人想要迎娶自己,不由得满脸怒气:我从不仗势欺人,就以为我软弱可欺?竟敢打起我的主意。

而崔葳蕤听到吐蕃蛮子拉蛤蟆想吃天鹅肉,本来只是为公主打抱不平,正气愤着,却发现事涉自己,还是人家买东西要求饶的,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只见崔葳蕤立刻跳将起来,呵斥道:“他们做梦想屁吃!”

太平顾不上两人反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坐下来稍微沉思,便隐隐发觉这里有阴谋:

吐蕃狡诈无信,见朝廷应允比试,认为我朝可欺,便得寸进尺。有人暗中使坏,东引祸水,看似攻击朝廷威严,损害母后才是其真实目标。至于“胜出者为驸马”的谣言,陈枫到底得罪谁了?要被人家置于死地!堂堂帝国千金,竟因他而被当成了赌资!?

好哇,这哪是一箭双雕,这是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