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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携闻笙乘车而去,车轮滚动在青板石上,南浔将刚和岳父所聊说与闻笙,而后轻声问道,“我没说错话吧?”

岳父为官多年,自是清廉正直,但不可否认的是,岳父也却是固执且死板的性子。

文人脸薄,将颜面看得稍重。

闻笙坐在南浔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她的耳唇,柔声回道,“说得…甚好。”

她贴着南浔的头,轻叹一声,“谢谢你,阿浔。”谢谢你是个女孩子,谢谢你连着三世来寻我。

两人慢悠悠来到乡下时,已是夕阳时分,南浔提着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伸手去接闻笙。

“呦,清禾来了?”云老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南浔待闻笙站稳后,愤愤的转过脸去,“我也来了呀!”入眼的除了一脸坏笑的云老,还有那碍眼的沈昫,他正一脸和煦地给云老背着鱼篓。

南浔咬了咬牙,一把搂紧闻笙,“沈相怎在这?”

“来陪恩师。”沈昫淡淡道。

南浔搂着闻笙往前走了两步,不问自答,“我来陪夫人看外祖。”

云老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挑了挑眉,朝着闻笙招了招手,“清禾,快来外祖这里,外祖给你看我钓得大鱼。”

闻笙应了一声,往前迈了半步,却是没走动,只得无奈地看了南浔一眼,“阿浔…”

南浔这才松了手,却跟在闻笙身后,“我也瞧瞧,能有我钓得大吗?”

“自然比你钓得大!”云老不甘示弱。

“我不信。”

两人争闹着进了府,沈昫与闻笙落了半步,两人礼节性点头问好,并未多言。

晚膳间,因着有沈昫在,南浔恨不得每口饭都喂进闻笙嘴里,还是云老看不下去,提醒了句,“差不多得了。”

一把年纪了,还得受这罪。

南家那个不值钱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晚膳后,四人坐在云老的院子中喝茶,南浔一连干了几杯。

她只以为喝空了茶壶,便能回去陪闻笙,却不想一旁的仆人太过有眼力见了些。

闻笙怎会不知她那点子心思,垂首间掩去唇角的笑意,偷偷握住她的手,安抚似地轻揉,南浔这才咧着嘴笑了。

云老见了,又是轻叹一声,问道,“日后做何打算啊?”

在岳父大人那没能被问到的问题,终是被云老问了出来,毕竟,这已是圣上登基的第四个年头了。

南浔与闻笙对视一眼,闻笙微微点头,她才开口道,“我准备自请调离盛京,前往德州。”

伴君如伴虎,她从不稀罕这官场,但她也不会天真地去赌帝王之心。

兵权,南家是万万不能放的。

云老闻言,点了点头,“还算聪慧。”南家势大,若自己不属意那高位,便该远离高位。

盛世之下,不需英雄。

一生何短,何必浪费在区区一个盛京城。

明月之下,四人悠哉品茶,唯有沈昫在闻其言后,稍愣了一瞬。

但也就只有那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南浔与闻笙回了自己的院子时,看着那门,还想到了曾被迫与闻笙分睡了两个院子的事。

她挠了挠脑袋,小老头可真是神叨。

但又如何,她现在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搂着闻笙睡一间屋子。

哼!

“小嘴要吊油壶了。”闻笙倚在她怀里,说道。

“哪有,我分明神清气爽,高兴的很。“南浔不承认。

闻笙轻笑一声,“高兴什么?”

“娶了你,就很高兴。”如此,还算正常的一句,紧接着便是,“能比沈昫先认识你,更是高兴。”

闻笙闻言,静默一瞬,还是问道,“你为何这般在意他?”甚至就连以前的宋沂,她也只是更多的厌恶。

南浔想了想,认真地回道,“因为…他是清风朗月之人啊。”

我为自己的爱人能得清风朗月之人的欢喜而开怀,高兴于这世间,还是有好的男儿知晓你的珍贵。

但也正是因沈昫的清风朗月,我才时时有危机感,怕你所选没他好,怕自己一个失神,就会有更好的人来与我争你。

我得,每日每日,都好好的爱你。

每日,都胜过昨日。

——

南浔自请调离的事,进行的异常顺利,在她来御书房与齐怀拜别时,问道,“就这么放我走了,您不怕?”

“我有何惧?”齐怀看着背手而立于大殿之中的南浔,张扬却沉稳,哪怕自己不许,怕也是留不住。

“怎也算长了你一个辈分,盐粒子吃得比你的饭还多。”他拿起伏在最上层的奏章,直言道,“何况,你南家都无后了,若要争,争给谁去。”

齐胤便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南浔的女扮男装本该是他的最大安心,可他就是太想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可以将武将玩弄于鼓掌,证明自己有能力坐稳这偷来的皇位,证明自己能功高太祖。

穷其一生,皆是算计,最终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南浔眉头微蹙,反驳道,“说得好像您有后似的。”

“嘶…”齐怀不悦地抬头,将奏章扔在了桌面,“朕准许你调离,可没准许你对天子放肆。”

“忠言逆耳。“南浔摊了摊手。

齐怀闻言,沉吟一瞬,又开口道,“朕至少后继有人。”不像你。

南浔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齐晏吗?”

“听闻你二人间相处可不大愉悦,她可未必能像朕这般纵了你南家。”齐怀并未否认,只意味不明地说了此话。

南浔并不惧,只回道,“且看她有没有脑子吧。”这自古以来的首位女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齐晏若敢再像齐胤那般有些个歪心思,大抵都不需她南家出手,她就活不了几天。

南浔离宫后,齐怀坐在御书房内,似自喃又似与一旁的太监说道,“朕就这么允了她,是否太过纵容了太尉府?”

一旁伺候的太监,犹豫一瞬,刚要开口,便又听齐怀低声说,“南家几代,守了北齐这么久,自该善终了。”

不能让忠臣寒了心。

阳光洒向大殿之内,只一点余晖散落在齐怀身上,放了所有人后,他自该困守在这宫中,做好一个帝王。

才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