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小雪中的唐家院子飘出了鸡汤味。一只黑猫和一只三花猫站在厨房的门槛上,朝忙碌的人影叫唤。
唐云薇把碗筷放到桌上后,用胳膊去撞了撞付离,“你去叫云倾吃饭”
付离走到门槛,唐云薇又小声的叮嘱他,让他态度和颜悦色。云倾在翰林院犯了点小错,被遣回家反思。
其实唐云倾也知道,唐云意不在,某些人借故打压他。唐云意虽然身不在京都,却深陷旋涡当中。除了唐云意关于天枢爆炸案的舆论,唐云倾知道自己在翰林院难以顺风顺水。那些谣言使他成为众矢之的,当他们让他回来家反思,他二话不说,就简单收拾回来。
他曾经幻想进入内阁,哪怕穷尽一生也不能当首辅,只当内阁一员,他也愿意。现在他的心境改变了,他在意的是能否为唐云意洗清嫌疑。
唐云倾头一次觉得自己非常无用。他竟然找不到天枢爆炸案的相关证据。他自责惭愧的躲在房间中,唐云薇和付离以为他因为翰林院的事而颓废。
“扣扣……”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的敲门声。一个高大的人影映在窗棂上。
唐云倾迅速收拾心情去开门,付离抬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放下去。
“云倾,吃饭了”
唐云倾点头。他承认自己最近为了寻找天枢爆炸案的线索有些废寝忘食了。
“云倾,你是因为翰林院的事?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金灵卫,帮不了你”,付离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唐云倾摇头,跨出门槛,“翰林院内出现排挤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容不进去了”
付离脸色骤然一变,神情凶狠,凛冽的目光一闪而过,“是因为天枢爆炸案?他们因为唐云意迁怒于你?”
唐云倾点头,“外面传得风风火火,我并不怪他们。换做是我,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进入翰林院,我也不愿意因为身边这样一个人,自毁前途”
翰林院让唐云倾离开时,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是明珠,将永远不会被灰尘蒙蔽。
“所以……你最近都在找天枢爆炸案的线索?”,付离的脸扭曲成一种诡异的角度,瞬间又恢复正常。
“是,哥哥不知道在北陆是否顺利。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我不想他一回来,就被三法司的人抓了……”,唐云倾望向厨房正在盛饭的身形,“阿姐她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哥哥知道自己被冤枉,肯定很伤心”
付离眼里闪过很复杂的神色。他的心绪过山车般的变化。漆黑的眼眸里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唐云倾读不懂他想要做什么?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凶戾之色,如烟雾一样,一圈又一圈的荡到空气里。
“这帮人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付离只抛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厨房。他似乎没有把唐云倾的话放在身上,拿着鸡肉逗弄猫儿。
唐云倾低头喝汤,目光轻扫唐云薇的腹部,已经略略看出了。唐云薇腹中的胎儿更加坚定了唐云倾寻找证据的决心。
入夜
屋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积雪承受不住了,顺着瓦片掉到地上。
付离猛地睁开玛瑙色的眼珠,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唐云薇。他轻轻的从被窝里抽出自己的身体,披上衣服出去。
院中老树上飘了一个黑影,黑影见他出来之后,立刻从树梢飘向远方。付离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两道黑影在夜空中,快成一串虚影。
白虎楼上悬挂的两盏灯笼早已经灭了。月光从云层撕破一道缝隙,月华倾泻在白虎楼上,隐约映出两个人的模糊轮廓。
付阕躲在阴影处,抱着双肩,一脸痞气的看着来人。
“堂堂九门楼楼主,夜深扰人美梦……”
九门楼楼主倏然转过头来,面具下的双眼狠狠的看着付阕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付阕一脸疑惑,“我能知道什么?我早就被放逐了,我能干什么?你们的眼线遍布大江南北,我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干什么?”
“付阕,你一定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付阕摇头,“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深受断骨之痛,躲避深山修炼。若不是觉得漫漫岁月,孤独难耐,我也不会出山……”
九门楼楼主重重吸了一口气。他明明有预感,但是他找不到证据。付阕瞒他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付阕的城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阴沉。
“你天网如蛛网,天下尽在你的掌握中。我怎敢在你的眼皮底下干什么?”
付阕倚靠在门框上,真像一个无赖的小混混。
“我成亲了,我妻子怀孕了,我不希望你们来打扰她……”
九门楼楼主无可奈何,“你明知道本座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天枢爆炸案”
付阕突然捂着嘴笑起来,“京都在你们九门楼的眼皮底下,九门楼不知道,我付阕会知道?”
“我知道你们怀疑唐云意的身世,我也怀疑。但是那位确实在地宫中……”,付阕极力的否认天枢爆炸案。
“唐云意是你培养出来?”,许久,九门楼楼主换了一副口气。
付阕仿佛被炸了一样,惊悚万分,“您可别乱猜测,我是什么人?我能培养唐云意?”
“你们当初对巫族赶尽杀绝,他们又卷土重来,九门楼何不从他们身上查?兴许唐云意只是一个噱头,他们想借助唐云意引发天下大乱……”
付阕说得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谨守本分,在你的眼皮底下当一个兢兢业业的金灵卫。九门楼找不出来,实属你统领不当,教导无方”
付阕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慢慢的沉下来,“下次别半夜叫我了。我娘子怕冷,我得搂着她睡……”
付阕从高高的白露楼上跳下去,好像一只黑色的鹰,俯冲下去时,身影突然消失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