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华一字一顿地说:“从我夫君身陷无回谷,到今天,不过二十几天。便是域外天魔,也绝无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诱我夫君入魔!”
欧阳治沉默了一下,说:“天君多年前,曾给真君讲过一件往事。这件事在天盟中都绝少有人知道。这是天盟的一大禁忌!”
“此界最强大的魔神,尊称,自在如意魔!”
“此魔神本是散修,天赋不佳,一生孤苦。一次意外被魔气入体,竟发现,自身体质竟极其契合魔气,由此他一飞冲天,先成真魔,再化魔神!”
“自在如意魔在虚空探索,于莫名处得一残骸。以此残骸为媒介,自在如意魔竟沟通上传说中的魔界,便从魔界中召唤来一魔物,名为夺心魔!”
“自在如意魔将夺心魔融入域外天魔,形成一只形似眼睛,却有肉须的诡异魔物。那魔物在至纯魔气中孕育一千年,终于出世!魔族称其为‘无心’”
“无心,融合魔界夺心魔与域名天魔。此魔最善于荼毒人心、诱人入魔。凡被它盯上的人,无一失手,必定入魔!”
“六百年前,天盟曾出过一位无双天骄,其天赋之佳,碾压千年,被尊为‘人族第一天骄’。天盟内势力复杂,可所有大能都对其青睐有加,不遗余力,欲培养其为天盟盟主,下任仙皇!此人天赋之佳,可想而知!”
“可惜,他被无心盯上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那位‘第一天骄’消失了两个月,再出现时,他已是魔修!”
沐兮颤声问道:“后来嘞,后来他怎样?”
“后来?”欧阳治看向天边,幽幽说道:“那都是六百年前的事了。现在他还活着,活的很好。天盟每个人都恨他,而魔族,每个人都崇拜他。”
欧阳治看着秋露华,一字一顿地说:“他现在改名叫劫,魔皇劫!他就是仙妖魔三族中,唯一的皇者,魔皇劫!”
欧阳治摇了摇头,叹道:“上一任的‘人族第一天骄’,被无心所诱,堕落成魔,成为魔皇。”
“这一任的‘人族第一天骄’,也被无心所诱,堕落成魔!”
“前后两任的‘人族第一天骄’……”
“哎!”
欧阳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这天地啊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轮回!”
这堂堂西南第一大宗的掌门,走的脚步蹒跚,背影萧索。
只留下一句长叹:“终究啊,只是一场轮回!”
黑暗如海,无边无际。
海之中央,一团莹莹白光。
白光虽小,但任凭黑潮滔天,无止尽地扑来,却依旧莹莹洁白。
若透过白光看去,可以看到,里面正闪现出无数个场景。
李子夕一生的经历,尽在其中。
眼睛飘浮在空中,肉须随风而动。它死死盯着李子夕的记忆海,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眼睛啧啧赞叹:“瞧瞧,这人性的光辉,多明亮、多皎洁啊。”
“贫贱卑微时,不起贪心。哪怕再苦再难,也不行恶事。”
“手掌大权后,心怀仁义,胸怀苍生。淡泊名利,行事但凭公心。”
“善良而不迂腐,正义而不偏执。心中有光明,眼里也容得下黑暗。”
“一生救人无数,活人无数,于是声望无双,人人信服。”
“啧啧,宝贝你这一生,简直是完美无瑕啊!好人,绝对的好人!”
“这样的绝世好人,诱他堕落,才够刺激、够有味!”
“啊,本魔激动的简直要心碎而死!”
“就是太完美了,好像没什么破绽。”
“不急,多看看。再是绝世好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遗憾、不甘、愧疚、憎恨、恐惧……”
“看这个,道侣以身饲魔,封印魔潮,生死不知。这个虽然遗憾,但,他正全力解救道侣。这事破不了他的心防。”
“再看下去,剑指青州,覆灭安泉萧家,造成无边杀孽,间接导致魔潮发生。”
“好吧,剑指青州,事出有因。虽杀戮无数,但亲手所杀之人廖廖无几。这事问心无愧,破不了他的心防。”
“梧州魔乱,一计坑杀六万精锐。这个跳过,连本天魔都该死,魔修更是个个该杀。”
……
无心一条接一条看去。
原本它信心满满,然后渐渐焦灼,到后面简直是气急败坏。
“怎么可能?这世间竟有人一生行事问心无愧!堂堂正正,无可挑剔!”
“别说人,就是神也做不到的啊。”
“他一定有破绽,只是本魔还没找到。不急,继续往下看。”
“范青衣?那没有亲下去的一吻。不行,他对范青衣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谢无极?一万灵石的恩惠。算了,因为谢无极,他才沦落到现在这地方。”
“顾飘飘?少年的一时冲动,终究没发生什么。不行”
眼见着,李子夕一生的记忆都要看完了,无心还没找到突破口。
它急了,肉须疯狂地挥舞着。
“不可能,他是人,连神都有破绽,是人就不可能完美无瑕。”
李子夕一生的记忆眼见着就要看完,无心忽然浑身一震。
它剧烈地颤抖着,它的肉须在疯狂飞舞,它激动地跳起舞。
“在这,本魔找到了,本魔终于找到了。”
“在记忆的开始,在最初的起点。”
“哈哈,那是他新生的开始,也是他毁灭的开始。”
“李子夕,欢迎踏入魔的世界!”
“你是本魔的了!”
黑暗,熟悉的黑暗。
黑暗中,时间流逝不知多久。许是千年,抑或万年?
前世的记忆依旧在回荡,脑海里,那无数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在响着:
“李子夕,你个花心大萝卜,你脚踏四条船。你船技这么好,你特喵地怎么不去开航母?”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她们说你最多情,错了,这世上你最是无情!”
“好、好,老娘我纵横江湖多年,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你手上。李子夕你听着,这辈子我缠定你了,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李子夕,你个渣男,渣男,渣……男……”
从睡梦中惊醒,李子夕垂死般挣扎而起。他举目四顾,熟悉的大通铺、熟悉的脚丫子味。
头疼欲裂!
昨晚又做了一晚上梦,梦到了前世。
但,不只是前世。自己这个梦好像特别特别长,一梦千年,抑或万年。
可惜后面梦见了什么,全都忘了。
今天,是离开小西坊的日子!
此后一别,终生不见。
修仙,终究与爷无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