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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起。

风压乌云,云卷四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似一举手,便可,擎闪电,握雷霆!

风云中,薛永真一头白发狂舞。

他嗔目喝道:“我这一生, 绝不能这样!”

他怒吼一声,一拳砸去。脚下青石碎裂,现出其中一柄仙剑。

仙剑久藏石中,剑身青苔丛生。

似从沉睡中惊醒,仙剑自鸣,状极欣喜。

薛永真单掌一按,仙剑出鞘,一泓秋水忽地射出,轻轻松松地插在青石之上。

薛永真喝道:“天问剑!当年我连败三十二天骄,于洞天中持你而出。当时我曾誓言,必以你证就无上剑道,让你天问之名,名动九宵。可惜,我食言了,你不但寂寂无名,且被我埋在污泥中整整十年!天问剑,我对不起你。”

他半跪于地,轻抚仙剑,心情激动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忽然他神情一厉,喝道:“天问剑,今生我不能以你证就无上,今日我用你斩了这无用的道。”

他嗔目,大吼一声,忽然倾身上前。

以左胳膊就剑。

仙剑何等锋利,立时如切豆腐般,将他左臂齐肩斩断。

变故突然,李子夕完全来不及反应。他一怔之后,这才失声惊叫道:“不!”

他冲上前。

却被一股无形气劲阻住。

薛永真哈哈惨笑,再次倾身一压。

右臂也齐肩斩断!

双臂齐断,血出如注。

薛永真再怒吼一声,胸膛一挺。

他身上猛地射出无数血丝。

他自断经脉!

薛永真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狂笑声声:“自斩双臂,自绝经脉,今日,我薛某自断剑道,从此,无缘于剑矣!”

李子夕呆呆地看着,只觉得薛师叔真特喵地疯了,这个世界也特喵地疯了!

愣了好一会儿后,李子夕才如梦初醒。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取出疗伤灵药,慌慌张张地扑了上去。不管对不对症,一股脑地往上倒。

薛永真倒没阻止,任他施为。

到底是筑基真修,不过十几息,那如喷泉般喷出的鲜血便被止住。

看着眼前两个碗口大的伤口,李子夕直跺脚,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嘶声喊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薛永真却是微微一笑,他笑道:“傻孩子,我斩的是剑道,同时,斩的也是执瘴啊!”

李子夕浑身一震。

他明白了。

执瘴来自于执念,执念来自于不甘,不甘来自于希望!

哪怕明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可薛永真心里依旧存着一丝希望:若是行了嘞?别人是不行,万一我就行了嘞?我可是剑十八啊!

这丝希望在, 执瘴便在。有点念想在,执瘴便永在!

斩了剑道,便是,彻底绝了希望,彻底断了念想。

没了希望、没了念想,哪来的执念?没了执念,哪来的执瘴?

这个道理说来简单。可天地间有无数人深陷执念,却有几人能挥起慧剑,斩断一心所念?

别的不说,一个剑修若使不了剑,他算哪门子剑修?

真真成了一废人!

李子夕震撼莫名,只能喃喃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薛永真却是洒脱的很,他笑道:“本来就是废人,再废一些又何妨?”

他敛去笑容,说道:“你若是嫌弃我是个废人,你可以另择良师。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责你。”

李子夕正襟起身,他一丝不苟地整好服饰,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修士多自重,不跪天,不拜地。李子夕来自现代,更没那习性。

自魂穿后,李子夕多遇艰辛,但他从不曾低过双膝。

上一次跪拜,是与沐兮拜堂成亲。他跪的是不是天地。

是情!

这一次跪拜,是拜薛永真为师。他跪的是师道,敬的是眼前这老人。

他恭声说道:“弟子李子夕,叩见师尊!”

薛永真哈哈大笑:“好,好,好徒儿,好徒儿!”

内门弟子拜师,礼节本非常隆重。不说遍邀同道,脉主若有空,多半都会出席。可这两人一放逐,一自逐,只以苍松为证、风云为宾,即定了这师徒名分。

名分即定,两人不胜欢喜。

只可惜薛永真受伤匪浅,简单聊了几句后,李子夕便告辞回去。

此后每隔三天,李子夕上碎天峰一趟。薛永真每次只能指点半个时辰。李子夕每次都受益匪浅。

薛永真曾经通读凌天宗内地阶以下剑法。他精通黄阶剑法三百八十六门,玄阶剑法七十二门。在每门剑法上的造诣,绝不逊色于浸淫此门剑法一生的剑修。

他对剑法,不是剑道的理解,凌天宗内无人能及。

李子夕缺的是基础,有薛永真这位大家在,他的剑道修为那是突飞猛进,当真一日千里。

每天的进度直接飙升到3.5个点!

每次从碎天峰下来,李子夕都有种脱胎换骨之感。只感觉眼前迷雾尽去,前路清晰分明。

但这引来一个问题。

他陪秋露华的时间少了许多。有几次秋露华找来,他都不在弃谷。

这引来秋露华好一顿娇嗔。不过纵是如此,秋露华依旧一有时间就过来。哪怕李子夕可能不在,哪怕自己每次过来,过程都很艰辛。

她从来只会委屈自己,迁就李子夕。

如此一个月过去。

这天一见面,薛永真就问:“好徒儿,今天带了酒没?”

李子夕愣了一下:“啊,没有。下次一定。”

薛永真笑道:“下次就算了,没了这好心情,喝什么酒?”

李子夕凑趣地问:“什么事让师父这般高兴?”

“来,来,徒儿,师父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薛永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白气如泥,在空中迅速变形。待到三尺来长时,已幻化成一柄三尺法剑。

形状与他的问天剑,有八分相似。

薛永真怒目一瞪,那气剑倏地刺出,刺空有声。

竟是使出一记剑招。

这一招李子夕眼熟的很,正是凌天剑典正剑中的一招。

李子夕惊得几乎跳起来:“师父,你能用剑了?”

薛永真哈哈大笑:“还不能。这不过是个花架子,打不了架。但是……”

他笑道:“用来教你,足够!”

李子夕喜出望外。

言语的指点,确实让李子夕受益极深。但言语终究太过贫乏,太多剑理根本无法形容。必须得使出来,不但要现其形,更关键的是,要现其意、其势、其境、其神。

这跟传功玉简是一个道理。

李子夕心里一直在担心,师父双臂尽断,以后怎么教他剑法。

现在,隐患尽去!

薛永真也极是欢喜:“我这一个月一直在冥思苦想,想怎么办。半个月前忽然有了灵感,试了无数次后,今天竟然真的成了。“

他笑道:“我这法门虽是自创,但绝不简单。现在只是得其剑形,再过几个月,剑意、剑势等等,该有的一定会有。”

他哈哈大笑:“你放心,我定不会埋没了你这个剑道天才。”

李子夕深深弯腰,敬道:“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