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段点站就是Nt0204站,位于绿区与黄区的交界处,也是这个城市的边缘。过了这个站点,姜铃就算是真正走出了自己的出生地了。其实有很多站点都被人们叫做中段点,就像战前有十五万国人名字叫做张伟一样,很多时候人们自以为取了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但实际上他们既不是前无古人,也不是后无来者。
中段点站并不是姜铃旅途的中点站,但确实可以短暂停留一阵子。这个站点总体上都处于绿区,所以来往的商人和物资络绎不绝,这就显得站点很热闹,况且姜铃还有一些战利品需要出手。
等三人开着车抵达这里的时候,天空已经再一次的变成漆黑了。疲惫不堪的两人带着姜铃走到站点的服务区,简单地谈了下价格后,就把他们背了一天的猪肉处理掉了。老实说,他们开的价格有些低了,但好在数量是比较大的。几人商议了一下,将所得平分了以后便解散了。这两人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去报告上级,但姜铃估计他们会一无所获。
处理掉猪肉,姜铃收获了大概两千四百积分,现在她的个人资产大概只能算是小富吧?原谅她吧,她真不知道有钱人到底多有钱。
站点内部的生活状态要比她老家好很多,这里很明显被管理者们打造成了一处物资和人员的集散地。许久没见过明亮的灯光的姜铃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当然,她所谓的很长时间,和普通人相比还是比较短暂的。她待在服务区喝了杯热茶,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她觉得自己应该首先找个旅馆清理一下自己,等明天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站内网络里充斥着招工海报和商单,姜铃看到这些之后有一些恍惚,仿佛时间又倒回了大学毕业那会儿。但这些招工的待遇明显比自己以前要好不少,那时候他们招的不是大学生,而是招黑奴。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甩开,现在的她有自己的工作,没有必要去看那些月入几百积分的东西。算下来,她两天就挣了别人一年的收入,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在网络上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民居,随后用手拎着湿漉漉的旅行包离开了这里。这个站点的结构就是常规结构——圆形的底盘配上一个五棱柱,她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就像回家了一样。
好吧,其实还是有些陌生的,一路上她就遇到了不少在通道里摆摊的小贩,这些小贩售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姜铃看到有不少人在出售一些地表上弄来的核沾染物品,她用随身带着的辐射检测器抽查了一些,他们应该是处理过这些物品了,这些物品的辐射量都在正常范围内。
姜铃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她还是扫视着每一件商品的售价。这些回收物品的售价只能说还可以,如果只是拿去凑数的话,大概比原价要便宜一半左右。这些商品大抵都是一些比较容易处理的物品,诸如塑料制品、钢制品、陶瓷以及一些铝制的罐头,售价最低的就是这些罐头了,Z国人挑剔的味觉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她一直走到了这个出入口的集散地,才在一个摊贩前用二十发子弹换了两个没开封的制式滤罐。她的配额在月初的时候就用完了,考虑到以后可能会经常跑到地表上,她打算趁这几天的休整多搞一点消耗品。当然,那桶蟹黄酱也最好在这里就出货了,虽然它们保存时间够长,但她还不至于把它们背到一些需求量不大的地方。
况且万一哪天遭遇一次危险,就可能把东西全损失掉。再说这里面装的还不全是她的财产,那个向导还占了一成的股份。
她在网络上花了三点积分,一份简约的商单新鲜出炉:“出新鲜蟹黄酱,底价每克二十积分,预购从速,先到先得!”这个底价是向导告诉她的,他说过这样的蟹黄酱在站里几乎和奢侈品没什么区别,一般来说,它们在黑市的拍卖场里能卖到二十四到三十积分。她在商单的最下面留下了一个见面地址和见面时间,随后就不再管它了。
这个地址被她设置在居住区连接点的仓库里,所以她还得肉痛地花两百积分租一个月——这已经是最短时间了。她预计会有几个买家参加这场交易,所以她制定了一些预案。最方便的就是有买家能一口气把一整桶全部吃下去,但那多半不现实;其次就是让买家们自己组建成集团,然后把整桶买下来,这样姜铃只需数钱就行了,分配那是他们的事情;最不舒服的方案就是他们各自商讨价格和购买量,然后让姜铃分给他们,那样可就太麻烦了。
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做这种生意其实是很不方便的,不像黑市里那样竞拍那么简单。但她也不想直接走黑市的渠道,中间商太多了,她觉得那样不值得,还是简简单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比较好。再说手上的货又不是什么赃物,根本没必要去黑市里洗一遍。
姜铃在集散地逛了一圈才前往预约的民居,这段时间她就买了一些净水和滤罐而已,总共花了十一积分。民居在第二居住区,靠近连接点通道的一侧,她很快就找到了。
这种民居其实很常见,一般是连排的户主合伙做的生意。他们中的一些可能不在站点常住,或者家中的人比较少。于是他们就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把其中的几户留作自用——搬到一起住,剩下的则改造成旅馆。收租嘛~Z国人最爱的挣钱方式,也算是自古以来了。
她预约的旅馆老板还算爽朗,在听说至少要住一周后,便给她挑了一间用阳台和客厅改的房间。这个房间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阳台还装了晾衣架,通风也算不错,所以姜铃很爽快地预支了一周的费用。
这样的房间租用价格是第一天五十积分,随后每天十积分。如果住的时间太短的话,看起来还是很贵的。但一分钱一分货,这可比比两天前住的那种简易板房要好得多,至少这里水电网全通。
姜铃在领到门钥匙后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洗了个澡,这两天一直被闷在防护服里,她感觉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快和皮肤黏在一起了。她洗澡花了不短的时间,温暖的水流经她的沟壑时让她来了一些兴致,所以她顺带放松了一下。。。。。。
别想的太多,只是按摩而已。据说让肌肉放松后,肌肤也会变得更加水润。
等到终于洗完后,她顶着一张红润的俏脸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身体。她长期未接受紫外线刺激的皮肤略显苍白,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淡小麦色了。也许再变身一次可以恢复原始的肤色,但她最终没有那么干。这里的人们都是差不多的肤色,太过与众不同的话,容易招来非议。
不过这也说明,她的身体也是会发生变化的,并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永恒之物。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缺乏了一些维生素,所以她打算等会儿就顺道去一趟医院看看。
她的牙齿有些泛黄,好在民居里提供了一次性的清洁用品,她总算可以刷牙洗漱了。一阵捣鼓后,她的牙齿恢复了往日的洁白。
她发觉自己的指甲有些长了,但普通的剪刀很难修理。她对着墙壁测试了一下,指甲很轻易地在墙壁上留下爪痕。看来确实需要找找自己能用的日常工具了,这些为普通人设计的工具确实不适合怪物使用。
虽说她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总体上的状况比一般人好很多。她的两只绿色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镜子中的美人逐渐模糊起来。她用浴巾把镜子擦了擦,她还是那般光彩照人。
“哇,老子真是好标致!就是不知道保质期能有多久。”
姜铃换了一身内衣,将那身沾满了汗臭味的衣服丢进水池里浸泡着,只把外套套在身上就出门了。
她主要是打算在安眠前品尝一下这个站点的美食,好吧,其实她是被站内网上的传单吸引到了。那些经过美化的食物图片确实让她垂涎欲滴,再加上手头有了点小钱。只是这点消遣的话,她还是支付得起的。
她从另一个方向前往了地面一层的集散地,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了这个站点的繁华。沿路的通道都被人们妆点起来了,墙壁上被人涂抹了不少意义不明的画作。当然,其中一些她似曾相识,还是和那个教派有些关系。只不过这里的画作更加夸张和扭曲,那个幻境中的“神子”在墙壁上直接被画成了太阳,而下面的那些信徒却变成了形似人类的野兽。
姜铃对人们的迷信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两个世界的经历中,就没有遇到过正经的宗教人士。所以作为一个正统的唯物主义者,她只是觉得那些超能力都是一些人类未知的现象。她没有把它们与玄乎的东西联系起来,只是觉得这些信徒有些极端了——他们已经开始破坏公物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姜铃简单代入了一下那些人的视角,她发觉这些人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这叫一个什么事?分裂主义者暴动吗?她很难想象一个孤立系统中发生的暴动会多么凶残,但她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注定是难以成功的。
“关我屁事,但最好别惹上我!”她发表了最终看法。
这些糟糕的壁画一直延伸到了通往军事区的电梯附近,看来这种批判的武器还是比不上武器的批判,这些极端主义者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人民武装抗衡。想想也是,如果能抗衡的话,他们就不会简简单单的在墙壁上乱涂乱画了。
通道里的人们无不对这些壁画表示厌恶,那些肆意飘荡的油彩味道污染了这里的空气。姜铃等电梯的时候总算看见了始作俑者——一个戴着面具的朋克画家,他似乎正在逃跑,而他身后则是几个穿着军装、不慌不忙地跟着的人。想必是前有狼后有虎,这家伙早就钻进了人们的包围圈里了吧?
人群还在观望,但姜铃敏锐地看到了朋克画家怀里藏着的短刀。
这家伙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扫视一圈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后,便升起了歹意。他的眼睛四处乱瞟,在某一时刻,他与姜铃四目相对。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就缓缓靠近了电梯这里。
“都不许动!”他劫持了姜铃身旁的一个小朋友,他用手掐住这个小男孩的脖子,将短刀正握在手里指向众人,“都离我远点!不然。。。。。。”
人群顿时兽作鸟散,除了还待在原地等电梯的姜铃以外,他们都跑到了远处。这个小男孩的爹等到跑远了才发现是自家孩子,又试图折返过来,但被众人拉住了。
围上前的执法者闻言一惊,赶忙站住脚跟,在这家伙四周围成了一个圈。他们与这家伙距离大概五米,如果直接飞扑上去的话,距离还是有些远了。他们只好缓步远离他,同时呼叫同伴过来支援。
姜铃扶额叹气,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个朋克画家劫持了人质后一直待在电梯旁,姜铃知道这家伙在等什么,但他等在这里的话,电梯就一定不会下来,所以她也在等这家伙离开。只要他离开了,姜铃就能等到电梯了。
围观的人群中很快就钻出来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在用终端机查证什么东西。随后那人找到了些有用的东西,他松了口气,开始对着姜铃挤眉弄眼起来。
这个中年人对着她眨眨眼,她也对着中年人眨眨眼;中年人对她摇摇头,她对着中年人歪了歪头。这人叹了口气,显然这种眼神交流没法传递什么有用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梯居然真的下来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物,想来他们是紧急疏散了乘电梯的人。
姜铃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飞快的挡在电梯门前。等过了两秒,那个朋克画家才反应过来,他正想转头时,只听见耳畔的呼呼声。随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嫌犯脑袋忽的炸开,飞溅的红白之物在墙壁上留下了一幅难以言喻的图画。那幅画面诉说着极致的暴力美学,这使得他们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意缓缓关闭并上升的电梯了。那个压在尸体下的小男孩哭声震天,吵得他们都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