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月正好推门进来,手中物品尽数掉到地上。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有些许湿润,只是缓缓朝她的小公主走近,蹲下身,平视着对方的眼。
元净也愣了几秒钟,等意识到自己发出声音时,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晚,月……姐姐……”
她又尝试着说了几个字,不算太流畅,隐隐还有几分沙哑和破声,也不大连贯。
但却是实实在在发出了声音,说出了话。
“奴婢在这呢。”玉晚月“啪嗒”掉下泪水,“小公主,您再唤一声,再唤一声。”
元净张口慢慢道:“姐姐……我……好冷……”
她只发出几个音节,又微弱了下去。
如同燃尽的柴火。
小公主又努力挤了挤喉咙,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玉晚月赶紧把衣服拿过来给公主穿上,一边穿一边抹着眼泪。
“没事的,我们慢慢来,一定能顺利恢复声音,不急在一时,啊?”
元净自己也明白,这身体哑了多年,当然不是说恢复就恢复了。但既然有了开头,彻底恢复也是迟早的事。
但最好先别传扬出去,免得又引来什么有心人的算计。
扮猪吃老虎,猥琐发育,玩不腻的套路。
于是乎,团子恢复声音这件事只有玉晚月和云无霜知晓。
为了调整后续治疗,云无霜传信给京中的崔逢君,叫他即刻入宫一趟。
他这次一反常态,话特别少,只是默默为元净诊着脉,改良药方。
“没什么大问题,既然已经能发出声音,就证明治疗的方向是对的。”
他眼底泛青,有些无精打采。
“小公主到底失声了这么些年,想要如常人般说话也要再花点时间,药要坚持喝,平时的发声训练也不能落下。”
得知自己不日便能重新说话,元净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比划道:“那太好了,不过崔神医,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云无霜也注意到他的神色:“哟,崔大美人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吗?真是难得。”
这玩笑话并没有逗到他,反而越发惆怅。
云无霜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逢君叹了口气:“师叔不见了。”
元净一愣:“什么叫不见了?”
“他去江南游历,与我一直有书信往来,汇报自身平安和当地风土人情,可不知怎么的,这个月竟一直没有寄信给我。”
“我按照他上一封信的地址去了信,但还是得不到回复。”崔逢君揉了揉太阳穴,“我实在是担心,师叔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的。”
玉晚月安慰道:“江南富庶繁华,不是什么荒乱之地,游神医自己又会武功,寻常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是啊,许是山高水远,信还在路上一时递不过来呢。”云无霜也道。
崔逢君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感觉不太好,从前师叔虽然也不靠谱,可也从没有如此失联过。”
“这样吧,我托江湖好友帮忙打听,看能不能得知游神医的下落。”云无霜道,“你且心安,别自己给自己急出了毛病。”
“我……我想亲自去江南一趟。”崔逢君道。
否则,他终究放不下心。
不过,小公主这边他也不太放得下,毕竟刚刚能说出几个字,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没事,你去吧。”元净看出了他的顾虑,“我先按你的药方吃着,等你们回来。”
“好,那公主多多保重。”
雪越下越大。
休沐日,元净无聊的看着天,看着屋檐垂下的冰凌。
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不过是外面的人想进来,而里面的人想出去。
她轻叹一声。
“小公主若是觉得无聊,奴婢便陪您出去走走吧。”玉晚月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团子欢快地同意了。
两人踏着雪,慢悠悠走在小路上。
讲真,皇宫能散心的地方并不多,无非就是御花园,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湖边亭子。
“今日怎么没见到小同子,轮到他休息了吗?”元净比划道。
“没有吧,今日该是他在殿外当值。”
玉晚月想了想:“说起来,奴婢今早还见着他,依稀记得他出了门,还跟另一个小太监说自己要去御花园见个人,让他帮忙顶着点班。”
结果,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身为掌事太监,这可不太对啊。
元净心想,御花园吗?可是她们刚刚玩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小同子。
若是往北走到尽头,便是冷宫的地带……
“晚月姐姐,走,咱们去冷宫看一看。”
“小公主不可,那里阴气冲天,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这可如何是好?”
“不怕不怕,萧统领已经带人整治过了。”
小公主拍拍她的手。
玉晚月拗不过这个团子,便还是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看,这里有个很浅的脚印。”
雪虽然还在下,但比起前几天小了不少,这个脚印并没有被完全覆盖掉,想来主人刚走不久。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往前走。
“我去你娘的——”
墙角下传出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拳打脚踢和惨叫。
“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还敢不敢再欺负钱姐姐?”
果然是小同子的声音。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不把你打到脑子开花,我就不配为人!”
玉晚月喝道:“住手!”
两人冷不丁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来。
元净走近一看,好家伙,太监打侍卫,还把人家打到无还手之地,大内高手啊这是。
从前只知道他有几下探囊取物的三脚猫功夫,不想真正动起手来还挺厉害。
“奴才见过小公主。”
小同子看见自家主子出现在这里,以为自己眼花,看清楚之后才跪下行礼。
侍卫也反应过来,一边跪下一边整理好仪容。
“胆肥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架。”元净慢悠悠打着手势,“看来前些日子萧统领的治理不到位啊,竟放出了两条漏网之鱼。”
小同子急道:“不是的小公主,这厮叫吴曲,他调戏宫女,逼良为娼!”
侍卫阴沉沉瞪他一眼,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元净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动,借助铺天盖地的灵气算了算。
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人,居然是当初在雪地里侵犯苏语迟的狗东西。
话说,她不是让暗卫偷偷给他下了不能人道的药吗?
哦,懂了。
他不信自己能凭空不能人事,久不见好又着急万分,所以想找几个女人来试一下。
前段时间抓得严,他不敢出手,如今收队,便迫不及待出来作死了。
小同子忿忿不平:“奴才不想污小公主尊耳,但这狗侍卫实在该杀,他玩弄宫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毁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