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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路遥的心缓缓沉到泥沙之中,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是,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他动作僵硬地退出去,走到宫道上,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元帝低下头,落入眼中的却是小团子叉过来的绿豆糕。

方方正正,颜色清新,十分小巧。

【父皇爹爹要好好吃东西,不要饿肚子哦~~】

【吃饱了,才有力气管教孩儿们!】

她一边“话唠”着,一边嘴上没停过。

吃饱喝足,元净摊在元帝的怀里,像张铺开的大饼。

【好撑,好难受,想吐~】

元帝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小肚皮。

“你以为自己是猪呢,吃这么多?起来走走,别躺朕身上,重得很。”

小公主被他拎起来放到地上,不满地嘟了嘟嘴巴。

元帝又是一叹:“朕陪你出去走走,一起消食好不好?”

小公主这才喜笑颜开。

天色尚早,但太阳已经偏西,热气像玩累的小孩退回到地里,只余空气中淡淡的闷意。

小孩子到底贪玩,时而跑到这边,时而跳到那边,没多久又开始沿着石子路,一脚踩一个,顺便数数。

元帝在身后耐心地跟着,唯恐这女儿磕着碰着。

众奴才抬着一顶空的龙辇,在两人身后更是小心翼翼,随着主子们蛇形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玩老鹰抓小鸡。

小公主追着花蝴蝶,追着追着便扑了个空,只好停下来。

她面前是淳华宫。

侍卫们在宫门前守着,比石雕还要坚守岗位。

那蝴蝶打了个旋,飞上够不着的天空,无论如何是抓不到了。

元帝抬起头,宫门上的恢宏大字便落在他眼里。

质朴为淳,光彩为华。

他亲手给她题的宫宇,也是他亲手将对方打进永不能翻身的地狱。

何其可笑。

“参见陛下,参见六公主。”

守卫见两人靠近,于是跪下行礼。

元帝望着紧闭的大门:“三殿下可是还在里头?”

“回陛下,还在。”

好家伙,朕不过是让他去见纯贵妃最后一面,好老死不相往来。结果他倒是大胆,竟然进去两个时辰了还没出来,简直放肆!

元帝望着那朱红色的厚重大门,胸膛微微起伏着。

【听说贵妃娘娘被就地打入冷宫后就一直缠绵病榻,再不见好。】

【呸,谁让她害了外祖和外祖母,她活该。】

【哎呀,她不会又有什么鬼点子要教给三皇兄吧?】

元帝心头一凛。

“打开门,朕进去瞧瞧。”

“是。”

元帝制止守卫的通报,自己放缓脚步走进去。

元净和纪福德也轻手轻脚跟在后头。

院子里是一片寂静和空荡,所有值钱东西都搬了个精空,因为无人打理,那些树叶掉下之后便堆在地上,尽显寂寞与萧条。

落叶归根,里头的人却归不了。

元帝越走近殿门,越能听见里头有声音传出。

是元路遥和庶人周氏。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紧张,脚步声接近于无,只剩卷着落叶的呜呜风声。

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清晰。

“啪——”

清脆巴掌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无比清楚的尖锐吼叫:“你不能做这个监斩官,绝对不能!”

“秦大人……秦楼台,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遥儿,你不能弑父啊!”

元帝站定,脑门被从天一道惊雷劈中,方圆百里再无活物。

后宫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元帝骤然晕倒在淳华宫,抬回去后仍是久久不醒,太医好一通扎针灌药,直至半夜才睁开眼。

皇后嫔妃们无一不关心他的龙体,但都被拒之门外。

六公主忧心受惊,也病了,不得不回去休息。

元帝苏醒后安静良久,目光呆滞,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也不见人,仿佛魂归天外,又似妖邪附体。

纪福德站在寝殿门口,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知等了多久,元帝终于动了动。

“去把周氏传进来。”

他声音微弱沙哑,好像瞬间衰老十岁。

纪福德赶紧去办,不敢耽误。

周凭栏脱了簪,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只着素衣,简洁得像初冬纯白的雪。

记得她刚入宫养在皇祖母膝下时,也是整日穿一身的白衣。

若非衣服上头还绣有精美的小花,他还真以为她在戴孝呢。

“庶人周氏,拜见陛下。”

周凭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的脸与年少时没太大区别,甚至与儿时也没太大区别,不过是长开了五官,拉长了岁月。

“你……没有什么想对朕说吗?”元帝道。

周凭栏笑了笑,气息中充斥着一股释怀之意:“陛下想听什么?”

“遥儿,是不是咱们的儿子?”

“不是。”

她回答得无比坚定。

“好,很好。”元帝看着她,“朕宠爱十几年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

周凭栏轻声一笑:“陛下的孩子难道还少吗,反正太子也立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分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元帝道,“宫规森严,你久居后宫,又如何能与外臣私相授受?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遥儿到底是不是咱们的孩子?”

周凭栏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陛下是在纠结这个啊,区区一道宫墙罢了,想要暂时脱离,怎会没有办法?”

“再说了,您不是已经知道那夜去精查司的人是我吗?”

元帝忽然想起来,是了,她是个有武功的人,只要服下秘药,便能视皇宫各处于无人之地。

“朕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你们元氏将我困在宫里,威胁父亲给你们卖命,害得我举族皆灭,我为何要替你们元家生儿育女?”

“我巴不得你们断子绝孙,永生永世都在替他人做嫁衣,把江山拱手于人!”

元帝彻底恼怒:“贱人,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周凭栏哈哈大笑,全然没有以前装出来的娴静端庄。

“陛下,你就算不杀我,我又能活多久?”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副身体,原本就是太皇太后在药中动了手脚,故意叫我变得生不如死的。”

元帝一愣:“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我刚入宫时身体康健,何曾有什么病体支离,气血不足之象?自从太皇太后派她的贴身太医过来照顾,我便再未好转,甚至一年比一年差,陛下可想过为什么?”

元帝指尖抖了抖。

他当然记得,周将军之女并非京中闺秀之流,纵然不像男儿般骑射俱佳,却也是一派英姿飒爽,自由随性之风。

儿时的自己甚至想过,如此烈的女儿家,也不知皇祖母会将她许配给谁才能降得服。

但他没想到,仅仅五年之后,自己便成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