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元帝便收到了协亲王私自入京的消息。
萧涣白手底下的眼线几乎布满整个京城,所以协亲王的人马还没出现在城外,他们便有所察觉。
纵然他们扮成商队分批入京,可也隐瞒不了萧涣白的人手。
元帝坐在书房里,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果然,他故意压着消息不给放出,那些人后知后觉自己中了毒,却又不能及时知道自己的毒已解,就这样按捺不住了。
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清除掉一些人,简直可惜。
“陛下,按协亲王的行程,想来明天便会入京,可要属下先去擒拿?”萧涣白道。
元帝摇摇头:“不急,让他们进宫里来,别拦得太明显。”
“是。”
萧涣白下去时,迎面遇到过来看望父皇的元桐。
两人对视一眼。
元桐见他头发上有几丝凌乱,便知他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肯定是父皇又让他办什么大差事了。
萧涣白看见她眼下挂着乌青,心知她定是记挂着陛下,寝食难安。
互相见过礼后,两人便擦肩而过了。
淳华宫内,纯贵妃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一旁的洁儿实在看不得自家主子那么着急,也在那冥思苦想。
“娘娘,要不奴婢亲自出宫一趟,把消息传给协亲……”
纯贵妃脸色一白,连忙捂住她的嘴。
“嘘,小心隔墙有耳。”
洁儿瞬间回神,去门边看了看,吩咐她们不要进来,然后把门关上了。
“可是娘娘,咱们若再不递消息出去,以王爷的性子,他必然是要入宫的呀。”
纯贵妃沉默。
过了一会,她道:“不,此事咱们管不了,只能先保全自己。”
“什么?”洁儿不解其意,“三殿下若要登位,必然是少不了王爷的帮助,还有秦大人……”
说到秦楼台,纯贵妃没什么表情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下。
“楼台哥哥不会如此鲁莽,他尚在禁足,若有一点动作陛下都会发觉。”她安慰着自己,“他断不会如此,断不会。”
所以,她也不能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第二天,协亲王的人马便入京了。
守城的人有他们的党派,成功将他们放进来。
城中百姓因为近天子脚下,传闻在他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皇帝已有十日未上朝,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危在旦夕。
又或者,早已归西。
协亲王骑在马上,身上穿着商人的狐皮大衣,只觉得这京中满是萧条和悲鸣。
出于谨慎,他提前让人找这京中认识的官员打探消息,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皇帝当真再未上过朝,对外只说是感染风寒,卧床不起。
可是,皇后却私底下把离王召回来,以做防范。
看来,皇帝是真的要不行了。
他笑了笑,整顿好自己的兵马,脱下柔软的外袍亮出兵甲,浩浩荡荡地杀进了皇宫。
皇宫的守卫只零星几个,一见到他们便吓得四处逃窜,以至正门大开。宫中大道上的宫女太监也不多,要么端着药,要么急匆匆赶路,看起来心不在焉。
“杀人啦——”
众人看见这大批人马,直接方寸大乱,扔下手里的活计就四处乱跑,没一会儿,宫里便奔走相告。
“王爷,这宫中已经大乱,咱们直接杀到皇帝老儿的寝殿去!”
“好啊。”协亲王正有此意,“兄弟们,都随本王一起杀进去,趁他病要他命,以后这天下便是朕的了!”
“兄弟们,杀——”
他这回连借带调,足足带了一万兵马,十分自信能解决掉宫里的守卫。
护城军远在郊外,无召不得进京,更加不用担忧。
皇帝病重,宫中定是无人主导,皇后再贤德也不过是个妇人,就算把离王这废物召进宫中,也抵抗不住他的一万大军。
协亲王脸上的得意与张狂已近扭曲,手轻轻一扬,身后的千军万马便与自己一同往真龙殿而去。
“砰——”
院门被三两下撞开,如同秋日里不得不落的树叶。
门口为数不多的守卫惊叫一声,哆哆嗦嗦地举着枪,对准这慢慢踏着马进来的协亲王。
“王爷……你,你要干什么!”
纪福德听到阵仗,连忙跑了出来,一眼就认出那高头大马上的正是协亲王。
“王爷,你这是在造反哪!”
“造反?”协亲王横扫一眼,这真龙殿果然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连个贴身陪伴的嫔妃都没有,到底是气数已尽。
都说皇后与皇帝是少年夫妻,如今没在这里,看来情分也不过如此。
“他元景无才无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到皇后的肚子里,凭什么就能顺理成章做太子?他做皇帝是天命所归,我做便是造反?”
守卫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以致他越说越起劲。
“父皇明明对我也是钟意的,他凭借着嫡长子的出身占着这个江山,如今他自己命不久矣,是老天要收他,我接管这个位置有何不对?”
“就算是造反,本王今日也非造不可,这个昏君今日更是非死不可!”
协亲王从马上下来,直臂振呼:“杀进去——”
寒光四映,北风萧萧。
协亲王一点一点走进元帝的寝殿,带着身后冰冷的银枪。
那人影倚在床头上,仿佛早已得了消息,正默默等着他过来。
床帘低低垂着,被带起的风刮偏,露出那张绝色,天下间再找不到与之比肩的面庞。
“皇兄真有闲情逸致,都到这节骨眼了,还能坐得如此安然。”
协亲王伸手,示意众人留在殿外,自己则踱步到床边。
“皇兄,你这里可真暖和。”他看了看殿中的火炉,微微一叹,“你可知,蛮夷之地是真的冷,臣弟险些就没命了。”
元帝抬眼:“那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是啊,所以皇兄今日何尝又不是咎由自取呢?”协亲王走上前来,“事到如今,这江山也该让给臣弟了吧。”
元帝冷冷一笑:“就凭区区一万人马?”
协亲王心想,他怎么知道是一万?
“朕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有如此大的野心。”元帝看了看他手上的长枪,“小的时候,朕与你还有老三,都是能玩到一块去的。”
“皇家之中,小时候能玩到一起的人,长大后何尝不会背后捅你一刀?”
协亲王表情慢慢变得狠厉:“皇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