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年招进宫里的女人,都是被人贿赂了一轮又一轮才放进来的,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单纯简单的。
好啊。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纵横天下,为大局而纳的重臣家族之女,不过也是别人安排好的,让他捡现成的局罢了。
元帝只觉得一股心头火直上双目,险些就要被冲晕头,刚想大发雷霆,怀里的小公主却害怕得拱了拱。
那小小的身子如及时雨一般,只瞬间便唤起他身为君父的意识。
不行,刚刚还说要控制好脾气的,不能吓到这个小家伙。
元帝深吸一口气,默默闭上那凌厉又狭长的眸子,再睁开,眼前已是一片清明。
“李天顺,你贪赃枉法,私吞灾钱,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你还……”他顿了顿,牙关紧咬,将“官官勾结”这四个字吞了下去。
前者都是摆在明面上可以查到的事情,但后者盘根错节,可不能这么快暴露。
“来人,将李天顺押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好查一查他这些年吃进去的东西,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吐出一座金山!”
元帝一声令下,门外禁卫立刻进来缚住李天顺的双臂,按着人便要押下去。
“陛下,臣冤枉啊,臣对您忠心耿耿,对天元鞠躬尽瘁,没有做过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啊!”他大惊失色,不明白为什么三言两语间这位帝王就如同换了个人,还生出这么一番结论。
“您不能就这么抓臣,臣没有对不起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敌不过禁卫们的力气,很快便被拖了出去。
“硝儿,救济灾民的事就由你负责,务必好生安置,别让他们心生怨怼。”元帝捏了捏眉心,“需要什么人手,尽管拿着朕的手谕去调用。”
元平硝没想到自己刚出宫便能领到这么大一桩任务,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傻了?”
少年连连摇头:“父皇,如此重大的事,儿臣从未做过,怕做不好。”
“既没做过,又怎知会做不好?”元帝难得对着自己的儿子有了几分谆谆善诱,“你是朕最出色的皇子,朕相信你。”
元平硝眼睛陡然便亮起,如同黑夜之月从云雾中初露,不灼却清。
从小到大别说夸赞,他连父皇的面都很少见到。
母后亦是不得父皇欢心,每每好不容易等到父皇来长平宫一次,总能被其余妃嫔以各种理由半路请走,当天便再也不回来。
他为了不让母亲长年独守空房,只能在学业上下苦功,只盼有朝一日能被这位父亲看见。
元平硝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去吧,别怕,父皇和母后都支持你。”元帝明显有些乏了,眼下尽是乌青,一看就是操劳过度,“把你妹妹也抱走吧,朕要小憩一会。”
他这样说,那元净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元平硝抱着她走出书房:“妹妹,我送你回母后那吧。”
小公主摇摇头,比划道:“不去,人家要哥哥抱去玩。”
少年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寺里都是僧人,无聊得很,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比如那个住持就是易容的,保不齐是哪里来的高手或者刺客。】
【净儿好想看看他假面底下长了怎样的一张脸啊。】
少年的笑容陡然一僵。
我天,这怎么一天天的净是些吓死人的惊喜?
住持也有问题?
父皇母后和妹妹都住在这寺内,若住持有问题,会不会别人也有问题?寺里是不是根本就不安全?
他后背生凉,仿佛周围草堆都生了暗箭,正冷冷地瞄准他们。
不行,得先解决此事。
“萧涣白何在?”
“属下在!”
一名深紫色的身影瞬间跃至跟前,快得没有半点声息,像是一直守在暗处似的。
禁卫统领果然不是盖的,这轻功放眼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与之比肩了。
“增加两队人马分别在皇后与陛下的房外保护,再派人守住所有门口与四面房顶,万万不可放出去一只蚊子。”
说话间,他隐隐有了些少年帝王的气势。
“然后,将那住持带到正殿来见我。”
“是!”
萧涣白虽只听命于元帝,但他出来时就得了陛下明示,让自己听从二皇子之令,因此也不问为什么,麻溜地就去办了。
元净内心有些佩服。
小小年纪反应能力便如此不俗,若来日真能继位,也许能挽救这亡国,全家皆死的命运。
“妹妹,你现在回去不安全,先跟在哥哥身边好不好?”
小公主点点头,将头伏在他胸膛上。
元平硝随手摸了摸她毛乎乎的脑袋瓜。
短短几日就要她身陷多次险境,受多番惊吓,真真是受苦了。
寺中在祈福期间不允许百姓入内,因此大殿中也只有僧人们在做着功课,配上木鱼声,还有远处的钟声,听起来倒有种耳清目明之感。
见到两人过来,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群护卫,僧人们纷纷停下手中功课,站了起来。
“诸位师父不必多礼,本皇子只是觉得既要祈福,自当先过来给佛祖上炷香,再随着各位一起礼佛诵经才对。”
“殿下有心了。”一名看起来像是主事的清秀小和尚走上前,递上三炷清香,“二殿下,请。”
元平硝接过香:“小师父如何称呼?”
“小僧空尘,乃住持师父的徒弟。”
“哦?”元平硝敬过香,回过头道,“那住持大师何在?”
“这个时候,师父一般都在房中默诵经文,晚课时分才会出来。”空尘道。
【他才不在房中呢,半个时辰前我还看见他在花园里走动,鬼鬼祟祟的。】
“原来如此。”元平硝笑了笑,“不知小师父是何时拜入住持座下?”
“三年前,那时小僧父母双亡,是师父把小僧捡回来亲自剃发,并收作关门弟子。”空尘眼底浮现一抹敬重,“他是个好师父,也是个好住持。”
“那敢问小师父,住持大师近来……可有不同寻常之处?”元平硝试探性道。
“不同寻常之处?”空尘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倒是近来灾民一天比一天多,师父整日忧思不已,经常跑下山去救济,连话也少了很多。”
听到这,元净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启禀殿下,住持师父已到。”萧涣白押着那满脸枯瘦的中年和尚,一把推进了大殿。
直觉告诉他这位师父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二殿下也不会说让自己把人带过来,而不是请过来。
“师父?”空尘扶过踉跄着被推进来的住持,脸上添了几分恼意,“二殿下,您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