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毒杀妃嫔,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一纸诏书,昭告天下,万民皆知,朝野震荡。
废后并非小事,可即便早朝时老臣纷纷出言劝谏,皇帝却心意已决,他自认已经算是给了乌拉那拉氏天大的脸面,没有一条白绫赐死,亦没有牵连乌拉那拉氏族其他任何一人。
冷宫幽禁,已是她最好的结局。
那纸罪状,除了谋害纯元,其他林林总总亦不能不叫人触目惊心。芳贵人小产,欣嫔小产,富察贵人小产,牵连莞嫔小产,昭贵妃生第一子时收买产婆,险些致其丧命,昭贵妃怀二子,更差点一尸两命,多少年来,他心痛子嗣稀薄,并非没有怀疑过别人,怀疑过她,却不知她竟然能狠毒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自己的儿子死了,便要所有无辜的子嗣给其陪葬,当真是疯了。
还有其他种种,简直是作孽无数,罄竹难书。
这样的毒妇,他是再见一面也嫌肮脏。
废后已成定局,转眼后位虚置,天底下最尊贵女子之位,前朝后宫的视线一时集聚于此,人心浮动。
而最炙手可热者,并非皇贵妃,而是昭贵妃。
虽皇贵妃位高,但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汉女为后的先例,且皇贵妃膝下并无皇子。较之已然是钮钴禄氏又育有皇子的昭贵妃,从旧例遵循来说,自然是落了下风。
风声难避人,年世兰听了,又气又恼,还隐隐焦躁,如今余莺儿只要愿意,轻轻抬脚,当真是要一步登天了,她害怕余莺儿这厮反悔!
“急什么?”
余莺儿移步入殿,垂眸看了眼地面一片狼藉,微微叹气,柔声说:“先坐下,安静点。”
简直要反了天了,这是什么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
如今心里虚得没有着落,明明是如常的话,年世兰却生生品出另一分意思。她的心头更浇上一把火,指尖猛然往前一划,险些戳到余莺儿的眼睛,“再在我翊坤宫耍威风,就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余莺儿微微向后仰,避其锋芒,还真的是一点就炸。
“我已经着手弹压这些言论了,看似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推我上位,实则是将我曝于险境。”余莺儿温声告诉她利害,“眼下刚刚废后,人言便推我出去,虽非我愿,而是天时地利所造就的局面,但落在皇上耳朵里,便显得过于刻意,其未必不会开始琢磨废后一事的前因后果,其中的牵扯何其深,于我们就是危机。”
年世兰很快静下来,她听了进去,此刻才觉身上有点发寒。她本以为,越是得人爱戴推崇,便是造势,后位便唾手可得。
“后位不应该由旁人言语左右,太过只会适得其反。内乱已除,皇上他已经不是需处处顾忌,受臣子擎肘的皇帝,我们要攻破的,是他的所思所想。归根结底,臣子进言也好,风评议论也罢,都无法起到真正作用,最重要的是皇上,他只要想立你为后,便有无数法子破障,叫你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汉女可改为满女,无子可令你有子。”余莺儿倾身摸了摸她的鹅脸,方才急得都有点上脸了,此刻薄薄的面皮上发着红,像是晚霞落在上面,生辉得好看。她轻轻擦着她颊边的肌肤,巧笑嫣然,“莺儿怎么会对你反悔?”
明明是自己又一时冲动了,还说了气话,可她还是对自己这样温柔。年世兰心里发甜,却又哼了声,别开了脸,不说话,算是别扭地告诉眼前人:我知道了。
“别不高兴了。”余莺儿抚平她微微拢起的眉,故意勾她,“我让你欺负还不成么?”
年世兰一听果然很快转过脸,也不装了,唇边绽开笑,就要她即刻兑现,扬着声音娇嗔道:“那你躺下。”
余莺儿单手托腮,佯装叹气,“娘娘好生厉害,把我也骗过去了。”
“快点。”
“白日呢。”
“不是正好。”
“谁说的。”
“你以前哄骗我的时候说了一堆。”
“没有吧。”
“有。快点。”
“那好吧。”
的确是个花鸟宜人,燕语莺啼的好白日,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