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比现在被无上皇权浸淫得威严又更加丑陋的模样,要年轻许多,与她笑着,带她在山野纵马。
耳边的甜言蜜语被吹散在疾驰的风里,她听到了自己心为他怦然跳动的声音。
她跌进漩涡里了,又被人拉出来。
她迎上了余莺儿情切的眼。
她知道余莺儿不是他,她脸上是清秀的好看,心黑透了,却只为自己而跳,一点也不丑恶。
她身上,发上明明很香,可怎么了。
她却闻到了红花、闻到了麝香,闻到了血。
看见了堕下的孩子。
一团鲜红的血肉,她痛苦挣扎起身,只看到了一眼,做了多年噩梦。
她身上开始细微颤抖。
她觉得可怕,觉得冷,她不要这些,她不要再爱上一个人,眼前这张脸,太会蛊惑人心,她会在她的爱里,再一次迷失自己。
若有一天余莺儿不爱她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从来斗不过她。
她只想要握得住的东西,就跟她姓年,不好吗?
她拿出曾经想要说服余莺儿的话,她对她说。
“不好。”
她看着余莺儿,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她终也放下了身段,哀哀乞求她一般,“我们像之前一样,我,也会对你好。”
“你同我姓,我帮你求来,你同我姓。”
“我会疼爱你。”
“是你先唤我姐姐的,我应下的。”
从未见过的可怜神态。
偏偏用来拒绝她。
“娘娘……”余莺儿恍然被扼住了喉咙,只余叹息。
“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年世兰怔怔看她,她很无措,她不知该怎么办,她害怕不愿意,余莺儿便再也不愿亲近她。
她又要变成一个人。
颤颤落下了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余莺儿心间。
向来高傲的人低下了头。
年世兰在为她哭泣。
余莺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靠近,唇温柔覆在她眉眼间,再一点点轻吻落了泪珠的脸颊上。
“咸咸的。”
“别哭了。”
年世兰似乎察觉她的退让,泪扑簌簌落得更多,她好像开始无理地委屈起来,鼻尖酸,喉上涩。
她任由余莺儿吻去颊上滴落的泪珠,她温柔缱绻的动作,令她感到安心,她的心好像变成了湖泊清泉里的水,在为余莺儿流动。
她们靠近,心也贴近。
其实她很喜欢的。
原谅她的胆怯,或许是太在意这段不合时宜却来势汹汹的感情,她害怕会失去,所以缩在里面,不敢迈出去。
她告诉自己,说服自己,女子相爱不为世容。
是错的。
她忽略心底听到示爱的欢喜,把它藏起来。她不说出口,却好像已经心知肚明。
没有办法给她回应,她只能对她更好,让她也像自己一样,陷落其中。
她们出不了深宫,只有彼此,还有她们紧紧系在一起的孩子。
咸湿在嘴里蔓延,一点点,一点点,泪止住了。
余莺儿停留在她颊上许久,而后轻拥住了她。
她们额头相抵,无需亲吻,情意在无声涌动,呼吸温热交缠。
安静了很久。
年世兰的顺从与纵容她明了,对这样的肌肤之亲毫无抵触,却对心意闭口不言,以娘娘的性子能默认容许她的犯上,喜不喜欢已经很明显了。
那点惊慌失措的眼泪告诉她,娘娘只是不愿意承认,她害怕。
余莺儿没再逼她,只轻声说,“我与他不同,情爱,没有那么可怕。”
“你不愿意,便算了,我还和从前一样。”
得到她的允诺,年世兰无言的安心,她深深闭上眼,蜷在她的温暖气息中。
“不过娘娘,你应该知道。”
“爱,欲,本就同生。”
再次被点破心思,年世兰睁开了眼,她看着咫尺间的一寸白皙皮肤,止住了呼吸。
“没有爱,你便没有这许许多多的欲,你想说不是,你在想借口,你不用说,也别在意,因为无所谓。”余莺儿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轻闭着眼,说不出的势在必得,“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良久。
“嗯。”年世兰应了一声。
两人之间像是落下一个没有说明的约定,将感情维持在了这一步,一个不再说爱,一个不敢说爱。
年世兰用眼泪搏来余莺儿的心软,换回一张堪堪缝补起的薄薄窗户纸,或许一场不大的雨打在上面,就能轻易刺破,掩盖的东西便再也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