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起身,只睁眼看着床楣,任由思绪放空了很久。
其实她很久没做这个梦了。故事的结局是她又变回了孤儿,她被带去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人好似又平静温顺起来,那个形容可怖的样子只是长期压抑的过激反应。
她一直都在失去,从没有真正拥有过她想要的东西。她生下来被父母抛弃,领养后失去了养母,又亲手杀了养父。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
她会喜欢年世兰不是很正常吗。
她是她曾经在孤儿院无数日夜渴望想活成的肆意模样。
她也那样好看,是妈妈小时候教过她的诗。
“娇红粉翠趁风流,十里珠帘尽上钩”
她就坐在那里盛放,谁不会被她吸引,她也自愿上钩。
更比娇花艳三分,她像颗耀耀璀璨光华的明珠,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全部视线。
她没喜欢过旁人,但她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要想方设法的抓在手里,只能是她的,不管她愿不愿意。
她曾经很小,抓不住唯一喜欢的妈妈,但她已经长大了,她会有千万种方法牢牢抓住年世兰。
她会做到的。
帘幔遮掩着床榻,她眼里的算计与戾气横生,她知道她从没疗愈好幼时的创伤,那又怎么样呢,她会装就好了。在她高枕无忧前,不会有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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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内务府来了人,是新上任的副总管胡音,上次送茶来的也是他。
这次他来送月例,又带了些内务府新制的珠翠首饰来示好,装了几个漆木盒子,格外丰厚。等临要走时分脸上露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要说,又难以启齿。
余莺儿请他到了殿中说话。
“请娘娘饶恕奴才!”
他立时便跪了下来,向她请罪。
“公公何出此言?”余莺儿笑着看他,指尖随意抚了抚耳边的金累丝灯笼坠子,有几分漫不经心。
听了半天,大概是说那次送给她的龙井茶叶有个奴才疏漏,当时不小心洒上了点水,虽然及时阴干了,但就怕没存放好,时间一长容易霉了,他也是今日才听那奴才战战兢兢来禀告,这生怕怠慢了娘娘,叫娘娘对内务府有一丝不满,便赶忙带了点心意来,还请娘娘饶恕他们无心之失。
有一漆木盒子里头是极好的茶叶,下头还有些他们的孝敬,还请她笑纳,不要叫皇上知道了他们内务府的人办事不用心。
“那会生霉的东西可不大好啊,娘娘为了您玉体安康还请别喝了,万一娘娘身子不适,奴才们可万死难逃其咎啊。”胡音抬眼,是十分惶恐的模样。
不知是什么意思,余莺儿并没开口,只用那含了点笑意的眼神看着胡音。
看似温和无害,胡音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跪在地上许久,终于听得了那一声。
“就放本宫这吧,也不用公公带走了,省得惹人注意,叫公公难做。茶润桂花,碾成了粉叫本宫这花草养得更肥沃些也好。”
“是是是,多谢娘娘疼奴才。”胡音松口气,谄媚又笑说了几句,余莺儿便叫他走了。
挺假的由头,他演得倒真。但也干净利落,瞒住了旁人,又“救”了她。
这便是娘娘的诚意。
娘娘已从她和曹琴默中作出选择,总不能还看着她喝那掺了东西的茶,但又不肯让她知道自己默许曹琴默害她之事,让她生了异心,所以才有了这么蹩脚的一出。
“咕咕!咕咕!”是怀中雪兔生气又惊慌的叫声,自从那一次稍微重了点力,它便再不肯乖乖呆在她手上。
余莺儿不理它的抗议,依旧抚着它的皮毛,只一手压住它的头,叫它无法咬人。
“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余莺儿轻声道。
雪兔听不懂这既轻柔又带着威胁的声音,它只害怕这人的气息,依然不住地叫着。
余莺儿垂眸盯着它的反抗。有了娘娘“救”她,这只可怜的雪兔也捡回一条命。
她原本是想慢慢来,一日日的喂它再死去,她会先按下不提。要有心彻查下去,内务府必然有人保不住,甚者供出主谋,娘娘若不想牵连到自己,只要杀了曹琴默,她便装没有这回事。
没用黄规全和任何脸熟的人,可见曹琴默是有几分本事。这个生面孔顶替了原来姜忠敏的位置,是华妃的人,只是从外头看,与翊坤宫并无什么联系。就算查到了胡音头上,皇上也不会第一时间疑心华妃,等供出了主谋,只怕也不会是曹琴默和华妃中任何一人,以曹琴默之聪慧当然准备好了替死鬼。
即便事发,也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就像她在原剧中想毒害甄嬛,也是有“余莺儿”这个替死鬼,再不然查下去也是丽嫔那派出的人,总牵扯不到她。
而想要用这威胁娘娘,属实还得废一番功夫,没那么简单。
可谁知娘娘当真怜她呢,省了她许多事。
想到此,她笑着,动作更温柔下来,手慢慢地轻抚着,那只雪兔却在她怀里挣动得愈加厉害。
“可怜它了,多给它喂点清水吧。”一松手,雪兔便又是一溜烟窜开了,在离的有些距离后,不忘回头朝她尖叫两声。
余莺儿看着它躲进了喂养过它的秋嫣怀里,换了一副模样,耷拉着耳朵,小声的呜呜,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明明是她的兔子,可却不喜欢她。
等你躲到第十次,我便扒了你的皮。
皮毛这样漂亮,她应当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