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师爷叫邓天伦,是一个举人出身,补过官,但是升迁困难,后来因为救命之恩便追随孙传庭。
崇祯十一年便开始在孙传庭身边做文书,即使孙传庭入狱这几年,也没有改投门路,反而使尽全力积极营救。
见过陕西的大旱,河南的洪涝,还有那残无人绝的人间炼狱。邓天伦早就心灰意冷,只是想着回报恩主,尽人事,听天命。
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师而来,自从踏入黄河的北岸,邓天伦感觉这根本就和黄河以南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南面战乱频繁,天灾人祸不断,那真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而北岸则是一副稳定祥和的景象,麦田郁郁葱葱,一望无垠,即使进入冬季也挡不住那一片片绿色的希望之色。
邓天伦心中不禁感叹,同样是大明的疆土,为何就隔了一个黄河差异就如此之大。
他继续策马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京城。
此时督师辅臣范景文正在誓师南下,看着那兵甲齐备,战意盎然的军队,邓天伦不由感叹这朝廷的速度可真快,这么快就拉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南下。
京城的繁华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工地,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更是让邓天伦惊掉下巴。
这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副大兴土木王朝盛世的样子。
此时邓天伦心中只剩下震惊和敬畏,果然我大明地大物博,天朝上国,底蕴深厚啊。
邓天伦找到一家客栈,将马匹安顿好后,便匆匆赶往兵部,他要将孙传庭的奏折呈交给兵部尚书。
在兵部点头哈腰一番打听后,现在朝堂对孙传庭的印象可不太好,据说要把孙传庭捉拿入京问罪。
邓天伦顿时心中大急,在京师又没有相熟的官员,孙传庭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同年老乡甚至是好友。
想着现在的户部尚书李适大人对孙传庭印象不错,二人还曾经通过信,抱着这唯一的香火情的希望,邓天伦打听到李适的住址。
走到这大时雍坊一期的住宅区,好家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特别是李适的门前,邓天伦才知道什么叫守卫森严,一步一岗两步一哨,附近还有暗流涌动,这是暗中埋伏的人吧。
这里是在军事演习吗?邓天伦只能这样想到。
尽管现在才是中午,李府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邓天伦只能感叹,果然李大人声名远扬,这么多人都是来攀关系的啊。
邓天伦赶紧将名帖投递到李府,然后就安心等待起来。
又扫视了几眼李府的牌面,李大人真是一个好官啊。这李府看起来面积不大嘛,比那些乡下土豪动辄数十亩的宅院比起来,小得太多了。
等到了傍晚,邓天伦得知李大人今晚将见他。邓天伦顿时激动了起来,这李大人愿意见自己,那这次得事估计成了大半。
终于等到了面见李大人的时候,自诩见过世面的邓天伦不由紧张起来,这李大人的凶名可是响彻内外啊。
邓天伦恭恭敬敬的行礼,只见李适大人身后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
“学生邓天伦见过李大人。”
李适这才看向这个师爷,毕竟是孙传庭的人,也对他有点好感,
“还是个有功名的人,坐吧。”
见李大人如此随意祥和,邓天伦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学生是举人出身,曾经做过蓝田县县丞,孙传庭大人对学生有救命之恩,便一直侍奉在左右。”
李适微微一笑,
“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错。”
邓天伦赶紧说道,
“李大人,此番进京便是奉我家孙传庭大人之命,给朝廷上报襄城之战始末的奏折,外加拜谢李大人对我东家的支持。”
李适摆摆手,
“孙传庭这人还不错,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有能力,支持他也是朝廷应该做的。”
“不过他这次襄城惨败,朝堂上要重处他的呼声很大啊,本官也很为难。”
邓天伦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马上跪在地上,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
“我家孙大人对朝廷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求李大人救救我家孙大人。”
李适淡淡一笑,
“起来吧,先将襄城战事的前后如实说给本官听。”
邓天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将襄城战事前后老老实实的说给李适。
听完后,李适才说道,
“这么说来,一是低估闯贼的实力,二便是自家后院起火,这么说来也不是都是孙传庭的错误。”
邓天伦顿时大喜,这李大人真是个好人啊。
只见李适又说道,
“但是朝廷可待孙传庭不薄,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打成这样如何能堵住朝堂上官员的嘴巴。”
邓天伦顿时魂不附体,这两级反转也太快了吧。
然后李适就不说话啦,邓天伦一看这个表情,就好像是那些上级官员准备索贿的样子。
难道这李大人准备要索贿,他这个级别的官员要多少钱才能填饱啊!
邓天伦再次心灰意冷,这大明朝难道就没有我家孙传庭大人的容身之地吗?
本来就没有带钱,孙传庭本来也没有钱,再说即使有钱孙传庭肯定不会贿赂上级来帮自己脱身,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邓天伦只得无奈的说道,
“请李大人帮帮忙,在朝堂上说和说和。”
李淡淡一笑,
“本官和孙传庭非亲非故,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他?”
邓天伦顿时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家孙大人为国奔波半生,一心为大明社稷,难道就落得如此下场。”
李适当即不悦的说道,
“为国奔波,一心为大明社稷的官员可不只有他孙传庭一个人。再说此次他襄城惨败,难道不是他轻敌冒进,难道是朝廷没有给他粮饷。”
邓天伦顿时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李适深吸一口气,这孙传庭是要救,也要用,但是也要敲打一番。
邓天伦感觉此事无望了,彻底心灰意冷。
这时李说道,
“回去告诉孙传庭,不要骄傲自满,这朝堂上能打仗人不少,非只剩他一人。”
“这次就对他既往不咎了,等会去把兵部的折子拿回来,重新修改一下。把战败的原因推给天气,推给军中的叛军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