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数镇近日不太平,到处都有闹祟,好几户人家发生古怪的事。
好比谁家得媳妇半夜起来对着屋子的墙啃,啃得牙齿崩裂,满嘴鲜血,怎么喊都不听,拉也拉不住。
谁家的半岁女娃突然开口讲话,还四处乱跑,叫她爹一口一个孙子,尽显孝心。
又有谁家昨儿才死过去的汉子,今儿又活了过来,从未下厨的人今儿破天荒的下厨做饭。
还有谁家的牲畜暴起,拱死了家里的主人,那牲畜头上长出人脸,对着那家人一阵乱骂。
这些事都是糟心事,镇上的老爷管不住,粮庄掌柜便只好去管。
如今这会儿刚忙完回到自家屋子里,杏儿娘穿着人皮衣裳出来,面容清秀,体态轻盈,跟他说着莫川身死的消息。
“听说莫老爷死了。”
“……”
“又死了?”
粮庄掌柜闻言是愣了一愣,这才狐疑开口,表情古怪。
莫老爷死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本来也不是活的,似乎死了也不稀奇。
杏儿娘摇头,道:“是又死了,不过这次好像是真的死了。”
“已经被拉进自家老宅子埋了,还落了镇物压着,听说下场很惨,连脑袋都没找着,便也匆匆埋了。”
粮庄掌柜目光闪动,深吸一口气道:“哪里来的消息。”
杏儿娘道:“到处都传遍了,死了有几天了,已经有不少人去看过了,确实就是莫老爷的尸身。”
“他家老爷子也出现了,亲手埋的,随后也没了。”
“不过怕是稳不了多久,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邪祟刨出他的坟,拿着他的身躯玩耍。”
“……”
粮庄掌柜轻叹一声,道:“想不到他那么难死的人都死了。”
一个他认为最难死的人如今死了,足以说明如今局势的不妙。
其他人死,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再回想起莫川,粮庄掌柜又是一阵唏嘘。
“他是个狡猾的人,很聪明,但有时候又不够聪明。”
杏儿娘摇摇头,道:“我倒觉得他是一个……可怜人。”
“就像是被灾星眷顾一样,灾难追着他跑,他需要比平常人更小心十倍才能活下去。”
“他虽然有大本事,是老爷中的老爷,但活的却不如普通人。”
“普通人虽然苦一点,但好歹能够安稳些日子,他这日子怕是没安稳过。”
“努力学本事是为了安身立命,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好了,学了本事却比没学本事的都死的早。”
“你不跟他一路才是对的,他活的太累了。”
粮庄掌柜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别说了,人已经死了,去看看吧。”
“我也是担心你,怕你想不开,等哪天真活不动了,你便随我一起,当个祟妖,好歹算活着。”
……
吴镇,邱乡女儿躺在摇椅上喝着茶,一旁有骷髅在烧火醒茶。
莫川给了邱乡女儿不少好东西,加上如今世间阴气愈发的重,她倒是如鱼得水,愈发的滋润了。
也就在她享受的时候,有骷髅跑来,说道:“莫家小子死了。”
邱乡女儿一愣,随即也是如粮庄掌柜一样的反应,问道:“又死了?”
报信的骷髅道:“这次是真的,人已经埋了。”
邱乡女儿听这话,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起身离开了。
……
通州边上,一个背着油纸伞的白净少年正在往通州中部赶。
与此同时香火圣地里走出一个发胖的女娃子,向着娘娘镇去。
有瞎子跑的飞快,背着算卦挂布,一路飞奔。
几道身影从血肉深渊里出来,一路呼邪唤祟问路,向着娘娘镇而去。
有老头带着少年,少年牵着一条癞皮狗,一路小心翼翼的,也向着娘娘镇过去。
莫老爷死了,但大家都不太相信,都想着眼见为实。
……
这些人并不是一起到的,而是不同的日子过来的。
粮庄掌柜本不是话多的人,却是在莫川坟前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还让杏儿娘扎根入土,查探是不是真的莫川。
杏儿娘脚下长出根须钻入泥土之中,片刻后沉重点头,粮庄掌柜不停叹气,最后带着杏儿娘离开了。
解老汉与其孙子过来,也是施展手段看了看,最后无奈摇头,与另一边回到镇上齐家老宅子的齐家人说道一阵,便也离开了。
邱乡女儿过来喝了会儿酒,对着莫川的坟躬身一拜,便也离开了。
张奉尘与陈阿宝到来,站在那沉默了许久,便也离开。
随后有一群黄鼠狼敲锣打鼓过来,它们腰间缠着白布条,不少黄鼠狼哭着。
黄儿寨的黄鼠狼们也来了,送来了几只大肥鸡,就是走的时候又给顺走了,让人哭笑不得。
香火圣地的圣女过来,确实嘲讽了一阵,最后气冲冲的离开了。
随后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身影,他们各自打了个照面,便又各自离开。
莫川彻底死了的消息,慢慢的也传开了。
这位莫老爷的故事,便也彻底落下帷幕了。
……
半月后,潮汐之地。
九道身影穿梭在黑色与蓝色的彼岸花丛中,为首的是一个鹰钩鼻,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
几人正是围杀莫川的九人,而今九个人整整齐齐,竟是都没有事。
将莫川的头颅割下后,几人抽身离开,虽然隐隐被那方天地下了什么咒之类的,但都是相安无事。
老六跟老三也是救回来了,这一次正如老九所言,大吉大利,上上签。
几人一路逃到潮汐之地,此地混乱,任由那天地意识也不敢过来,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待到一处空旷地带,这里的彼岸花似乎被人挖过,甚至于长不出来,形成空地,几人便在此歇脚。
躺的躺,坐的坐,各显疲态。
鹰钩鼻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四处,确定没有危险后,开口道:“想来是安全了,此次虽然凶险,但好在是有惊无险,我们几兄弟都是全身而退。”
“这厮的头颅被收,魂魄被斩神刀斩断,已然身死,拿着头颅便可交差。”
“老九,你且算一算,此行前程如何?”
老九闻言,取出签筒,起身对着四方叩拜,随后看向天空,寻找方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摇着签筒,嘴里念念有词。
“啪嗒。”
一根竹签落下,老九拿起来一看,随即脸色一变。
“什么签?”
一旁的老五开口,一把夺了过去,随即脸色也是大变。
鹰钩鼻汉子见状,脸色阴沉,道:“什么签?”
老九脸色苍白,道:“大凶!”
“这已经逃出来了,怎么还是大凶?莫不是那几个老东西会对我们出手,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