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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的脸皮有些发紫,嘴唇抖动着,脸上的伤疤在充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有泪光。

“杜公子,兰哥,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文开正带着哭腔问。

“阿正,我没有离开翠山镇,一直在罗盘山上。”

“啥?在罗盘山上?你当强盗啦?”文开正惊得一跳。

“没有。那一年,强盗血洗了我家,在爹娘拼命保护下,我逃得一命。但是我不能离开翠山镇,我要报仇,不仅要替爹娘报仇,还要为镇上的百姓报仇,我在爹娘的坟头发了血誓。后来我又遇到了我的书童杜小月,当时我派小月去了趟丰屯县,打听宋大人的消息,所以他幸免于难。小月得知我们家被强盗灭了门,他也不敢回杜家,就在镇子外,他也想上罗盘山上去给我父母报仇。”

“我遇到小月时,我告诉了他我的打算,但他不让我上罗盘山,说他愿意去罗盘山当卧底。”

“啊,那小月现在也在罗盘山上吗?”文开正问。他知道杜小月是杜兰的小书童,是个孤儿,被杜家收养,从小在杜家长大,杜兰一直把他当兄弟,教他读书识字。

杜兰摇摇头,眼中滚出一串泪珠来,悲戚地说:“他死了,死在我的手里。”

“为什么?兰哥,小月怎么会死在你的手里?我不相信。”

“真的真的!”杜兰痛苦地说。

“我和小月决定一同上罗盘山,于是我用刀子划破了我的脸。到了罗盘山上,可恨的是,那头陀阴险狡诈,他不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投靠他。他想到了一条毒计来考验我们,让我和小月比试,他说我们两人中必须死一个,他只收一个人入伙。”

“什么?”文开正惊叫一声。

孙若薇知道这就是有些小说中描写的投名状,头陀让他们拼命无非是让加入强盗团伙的人手上沾血,表示入伙的忠心,真的是毒辣阴险。

杜兰继续说着: “头陀扔给我和小月两把刀,带着残忍的口气说:’你们自己决定,杀死对方的人留下,如果你们不愿意杀死对方,那么,你们两个都得死’。我们当时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头陀真是一条毒蛇,他真的邪恶毒辣。所有的强盗都盯着我们,他们的眼中闪着狼一般凶狠的眼光,都在那怪叫着:’动手!再不动手,我们可就动手了!’小月只好把刀捡起来,递给我一把说:’公子,来吧!’在强盗们的怪叫声中,我和小月无奈地对打起来,打着打着,小月趁我不备,故意一个趔趄把他的胸口撞到了我的刀尖上。”杜兰双肩抽动,用手捂着脸说不下去了,他的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痛苦。

孙若薇心说:“这头陀生性狡诈多疑,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恶棍。”

“就这样,小月死在了我的眼前,他临死时带着微笑看着我,我知道他为了我牺牲了自己,我不能辜负了他,再苦再难我都要在罗盘山上留下来,寻找一切机会报仇。”杜兰说:“我尽量去讨好头陀,取得他的信任。现在头陀很信任我,经常给我安排一些事情,这样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几个强盗。”

“杜兰,这是一个勇敢的人,被痛苦折磨,遍体鳞伤,却从未放弃与邪恶斗争。”孙若薇心说:“那个杜小月也是一条好汉,重情重义,轻生死。”

文开正泪眼婆娑地望着杜兰,他记忆中的杜兰是一个面如冠玉,丰姿俊美的少年。而现在的他脸上刀疤纵横,使整个脸部看起来扭曲变形,面容凶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鬼怪。

“兰哥,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阿正,这两年我已经把罗盘山的地形摸清楚了。看,这是我绘制的地形图。”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文开正在桌上把地图摊开,杜兰绘制得相当详细。

“罗盘山上盘踞着近三百名强盗,个个都是凶狠之人。唉,只可惜我这么久以来只除掉了几个强盗,我有时真想拥有绝世武功,把他们全部给撕碎。”杜兰恨恨地说。

“兰哥,你杀了几个强盗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吗?”文开正担心地说。

“暂时没有。”

“杜公子,头陀现在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吗?”孙若薇问。

这时候李志也走了进来。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头陀已经得知阿正回到了镇上,他准备要来杀掉阿正抢走翠姑。我是找了个机会先来看看,并通知你们。”

“头陀怎么这么快就得知了我们回到镇上的消息,难道镇上也有强盗?”文开正问。

“应该是有内应吧?”孙若薇说。

“对,姑娘说得对。”杜兰看了看孙若薇说,只见她目光清澈,一望可知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杜兰继续说:“镇上应该有人是头陀的内应。目前我还没有查到他是谁,我想两年前的那次夜袭与这个内应有关。这个内应一定是翠山镇上的人,我们设置的各个关卡,布置的每个陷阱强盗都了如指掌,成功避开了,不然的话,头陀那伙强盗是不可能顺利摸进镇子里来的。”

“可恶。”文开正骂了一句:“这个狗东西是谁?我抓住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阿正,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马上离开翠山镇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如果被抓上山,我没有办法救你们呢。听哥哥的话,收拾收拾快走吧!”他又看了一眼孙若薇说:“这小姑娘如果被头陀看到,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快走吧,快走吧!”杜兰连声催促。”

“兰哥,兰哥,你先别着急。我来介绍一下。“文开正说:“这位是孙姑娘,这位是李大人。”

“李大人?”杜兰看看李志,只见他眉宇间显示出几分英气,犀利的眼神,一看李志就是老谋深算,不好惹的人物。

“兰哥,这位是我们大梁的一位重要人物,李志李大人。他们是我和翠姑在逃往辽城途中遇到的,李大人和孙姑娘,还有外面的那位少年过千山,他们是来帮我们消灭这伙强盗的。”文开正一脸兴奋地对杜兰说。

“他们三人?”杜兰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心说:“这三人难道是绝世高手,能以一敌百?”

“杜公子,我刚才看了你的这份罗盘山的地图,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剿灭这伙强盗。”李志知道他心中有疑问。

“李大人,你们人单力薄,无法与头陀对敌,我不能让你们冒险。”杜兰说。

“放心,兰哥。”文开正说:“李大人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

李志也对杜兰说:“杜公子,我们一定会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翠山镇。杜公子,你真乃我大梁的豪杰,令人钦佩!”

“多谢李大人、孙姑娘。”杜兰给他们施了一礼:“我代表全镇的百姓感谢二位。”

“杜公子,不必客气,护百姓平安本来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来,我们来好好计划一下。”李志指着杜兰绘制的那张详细的罗盘山地图说。

孙若薇说:“李大哥,这镇上有个奸细,一直给头陀送消息,我们得先把他找出来。”

“我也是一直想知道他是谁?这个内应很狡滑,他和头陀约定罗盘山的人去取密报只能在午后。每次取密报头陀都安排人午后去,而且经常换人去取密报,这个内应没有人看到过。最近,我取得了头陀的信任,我被他安排去取了两次密报。”杜兰说:“这个内应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他主要报告什么事情?”李志问。

“哪家有喜事,有添丁进口的。地点十分准确,接到密报头陀带人就能抢到。”

“这个恶棍!变态!”孙若薇气极了,她说: “那我们先想个办法把这个内应钓出来。”

“孙姑娘可有好的法子?”文开正问。

“从那三个人入手!”孙若薇说。

“哪三人?”

“开医馆的王福,杀猪的董三才,杂货铺的沈春来。”孙若薇说:“这三人都有可能掌握镇上家家户户准确的信息,所以他们三人都有嫌疑。”

“对呀,孙姑娘说得有道理,沈春来的杂货店要送货上门,他经常出门送货,应该了解得到哪家要添丁进口。可是他父母都是被头陀杀掉的呀,对头陀是恨之入骨,他不可能当奸细,不可能,不可能的!”文开正连连摇头说。

“那个屠户董三才也是这样的,他的妻子就惨死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拿刀劈了头陀,他也不可能呀!”

“那就只剩王福了!”文开正说到这,身体不禁抖动了一下:“可怕,太可怕了!”他想起那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王福来。

“目前看来他的嫌疑最大。”孙若薇说:“据我分析,董三才和沈春来的亲人都是被头陀杀死在眼前,而只有王福的女儿英子被头陀掳上了山,生死不明,头陀应该是以英子的生命来威胁王福。”

“这个可恶的王福,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文开正说。

杜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又忍住了,只是叹息了一声。

“且慢。”李志说:“我们还需要他给头陀报报信。”

“孙姐姐,那个杜公子的脸好吓人,他以前长什么样子呀?”过千山问。

“文大哥说杜公子以前英俊潇洒,很帅气的呢。”

“杜公子真是一个侠义之人,我想让他以后跟着我。”过千山说:“让他加入我的千督卫。”

“可以啊过千山,时时都想着招募人才!”孙若薇说:“我给你讲一个战国时期的侠义之士的故事给你听。”

“好好好,孙姐姐,你讲的故事能给我带来很多启发,我要认真地听。”

“孺子可教也!”孙若薇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时她发现过千山长高了不少,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他的五官清晰而立体,英气逼人。孙若薇心说:“穿越世界里的人,个头都窜得这么快吗?这小子还真的和那很跩的过千山同学很像呢。”她又在心里说:“哼哼,过千山同学你不是很跩吗,还不是做了我的小跟班。”

孙若薇记起历史上曾经有侠客自毁容貌复仇的故事。于是她开始给过千山讲:“在一本名为《大周正乐》的书中记载,战国时期的侠客聂政为父复仇的事。聂政的父亲为韩哀侯铸剑。可是,他超过了工期没有完成,韩哀侯就下令杀害了他。当时,聂政还没有出生。等聂政长大成人后,他的母亲就告诉了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从此,聂政发誓为父报仇,刺杀韩王。”

“于是聂政习武学剑,以泥瓦匠身份混入韩王宫。遗憾的是,首次行刺未能成功。聂政只好逃进山里,与仙人习琴。他怕被人认出,就往身上涂漆弄烂皮肤,吞下炭让声音嘶哑,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还拔掉所有的牙齿。后来,他苦练十年弹得一手好琴,辞别仙人回到韩国。”

“聂政重新回到韩国,他弹琴时围观者很多,连马牛都停下倾听。聂政名声越来越大,韩侯听说了就下旨召聂政进宫弹琴。为避开禁卫搜查,聂政把利刃藏于琴内,神态自若步入宫内。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聂政使出了浑身解数,抚琴弄音。仙乐般的琴声,让韩侯和他周围的卫士们听得如痴如醉,都放松了警惕。聂政见此时机,便抽出琴内短剑,猛地一扑,韩侯猝不及防,当场被刺死了。聂政怕连累母亲,便自己剥掉面皮,挖出眼睛,又自己挑出肚肠,随即死了,无人能认得刺客是谁。”

“啊?”过千山听得大吃一惊,连忙问:“那聂政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吗?后来她又怎么样了呢?”

孙若薇说:“聂政死后,他的尸体和凶器就吊在城门口,并悬赏如果有谁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赏赐他黄金千两。聂政的母亲听说后,过来抱住聂政的尸体痛哭道:’这是聂政,他是在为父报仇啊!聂政为父报仇,知道会连累母亲,所以他自毁容貌。我要放弃我的生命,来告诉天下人,聂政是一个忠孝的人,侠士之士’。聂政的母亲抱着他的尸体大哭,最后自绝经脉而死。关于聂政自毁容貌有不同的版本,我最了解的就是这本书上记载的。”

过千山默默地听完,没有发表看法。

孙若薇又想:“如果聂政有万北林那样的易容术,他会不会易了容去复仇呢。”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像聂政这样的侠客是不屑用这样的手段的。”

想到这里,孙若薇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翩翩美少年来,他的眼眸灵动,带着几分魅惑感,轻轻地向她招招手。

“风十八,你在干嘛呢?”她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