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
爷爷奶奶因为要照顾年龄比她妹妹弟弟还要小的堂弟,于是让她带着妹妹弟弟,独立生活。
当然,生活技能,爷爷奶奶会教。
施苔夙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把饭煮成粥,把粥煮成饭的场景。
初中。
她因为突然喜欢吃白糖,导致体重狂长。
又矮,又中胖的她,一天,突然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堂弟堂妹们,当着她的面,嘲笑她是胖子。
她惊愕不已,又受不了了,鼻子一酸,当即涕泗滂沱。
从此,她开始对邻里的玩伴,沉默寡言,不再与他们多说话。
过年期间。
爸妈回家了,本以为会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不成想,爸妈也开始对她的身高和肥胖,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饭桌上,施母说道:【又婑又胖,不好看,你少吃一点吧,减减肥。】
施父附和:【是呀,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初中了,还是跟小孩一个样,都不知道长个的!】
施苔夙从小敏感,怎么会听不出他们语气中的嫌弃。
她没想到连自己亲生父母都开始嫌弃自己,她错愕不已,又受不了了,委屈得当场悄然落泪,她一边哭,一边低头扒拉碗中的米饭。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
可她却觉得,这个温暖的港湾,对她而言,已经凉了一半。
【动不动就哭!也不知道随了谁!!】
【又没怎么说你,这有什么好哭的?真想不明白??!】
施父与施母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回荡,她越听,抽噎得越厉害,连饭都没办法吃了。
一天,人群聚在一起聊天。
有一个邻里看到她,提了一嘴:【苔夙,你爸妈过年回来,有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呀?】
另一邻里,嗤笑一声,道:【肯定没有!她爸只偏心她那两个妹妹,大家谁不知道。】
其他人听到了,都笑。
施苔夙礼貌地笑了笑,当作回应。
她看向呵呵一笑,却没打算反驳的爸爸,鼻子一酸,心中又凉了一截。
她装作没事般,低头离开。
然后又在房间内,无声哭泣。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叫偏心。
她还以为,自己是姐姐,所以要理所当然地让着自己妹妹与弟弟。
她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顿时又委屈得直掉眼泪。
为什么自己要是姐姐?
为什么父母要把她生成这样?
生成这样也就算了,怎么还成了她的错?
他们有什么理由嫌弃自己?
这些年,她一直很乖啊~很听话呀~她吃过的苦也不少啊~
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到呢?
既然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听话?
反正她听话又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不讨好。
从此刻起,她开始在自己家人面前,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同时,也对自己的父母,开始产生怨恨,甚至是心理性厌恶,连碰一下都觉得恶心的那种。
学校、邻里、家里,都不再有她可以尽情开心玩耍的地方。
她的沉默寡言变成了日常,平时大多是“嗯、好、对、没有……”,一年下来都拼不成几句话。
初中毕业。
她爸有事回来一趟。
一天。
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对施苔夙说:【既然毕业了,就不要读书了,出去打工吧,读书又没有什么用。
你小姨那边已经跟她沟通过了,你人小,干不了重活,到了那边,你只需要干一些简单的活就行,不累的。】
施苔夙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没想到,自己爸爸竟然对她无情到这个地步。
明明知道她人小,还这么早就让她出去社会打工,那她的前途呢,不是更毁了?!
于是,她坚决反抗:【我不!】
【你要读书,钱从哪来呀?打工的话,你起码一个月还能赚一些钱回来。】
【我就不!】
施苔夙愤怒着一张脸,硬气说完,就委屈地哭着跑上楼顶。
在楼顶上,她放声地大哭特哭。
冬日的暖阳,照射在她的身上,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发冷的心。
发泄一通后,她站起身,趴在栏杆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楼下,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回荡。
【想跳下去……好想跳下去……】
她预想着跳下去后的种种情况。
这个高度,跳下去万一不死,只是变残了,那她不是更惨?
如果死了,肯定会引来邻里的围观。
那惨状,被一群人围观,并且指指点点,她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无地自容。
而且,肯定还会引起大家的恐惧。
她想想,还是算了。
由于她坚决不同意,她爸劝不动她,便随她去了。
高中。
高中的室友比较好相处,她们并没有过多嘲笑她,反而还愿意与她说话。
这是让她比较意外的,于是,她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可她一开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她……不会说话了。
她有了语言障碍,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就不对味了。
比如,简单的一句“你吃饭了吗?”,说出来,就变成了“你吃吗?”
一句“你在做什么呀?”,说出来,就成了“你做呀?”
在这个过程中,还伴随着她自己大舌头,说不清话的情况。
这让她差点又要封锁自己的心门。
好在室友们,没有远离她的意思。
虽说,室友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朋友,她还是孤独的一个人,但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开始慢慢学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丫丫学语的阶段。
暑假一到,她毫不犹豫地跟随其他同学,搭上了前往打暑假工的长途车。
从这之后,她终于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按键手机。
因为厌恶爸妈的钱,她开始不再使用他们的钱,直到现在。
出了社会,就又是打击的开始。
她又开始封锁自己,除了必要,长期吐不出几个字。
语言能力再次退化,吐字不清的情况,时常上演。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于是又开始练习说话。
一开始,她是学着别人说话,被别人嫌弃并远离后,她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好。
便开始的自言自语,或是对动物、静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