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宸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心情更是郁闷至极。
母后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何时准备纳个妃子。
且言辞里外对静王似有些排斥。
李夜宸心中有了思量。
天色暗了下来,李夜宸走在回宫的路上,身边的小太监手里举着小灯笼,照亮了前面的石板路。
夜晚宫内行走的宫人很少,路途中都是静悄悄的一片。
大约快行到景仁宫的时候,李夜宸突然站定,身旁的小太监见状,慌忙的停下,低声问道。
“陛下,怎么了?”
李夜宸面色严肃,思虑半晌,说道,“去寿和宫。”
小太监张固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太后私底下命令他,如果陛下再去见静王,要及时通知。
可陛下的事他哪敢插手,再说了,他是陛下手底下的人,太后给再多,万一被陛下知道了,他小命就要没了。
张固摇摇头,捏紧了手中的小灯笼。
李夜宸大步往前走,面上的笑意放大。
这个点还早,皇叔应该还没有睡,正好叙叙话。
到寿和宫的时机非常不巧。
书房里,李儒风咳的厉害,面色白的更狠,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咳嗽。
身旁的服侍的小太监及时跟人拍背,小声询问是否需要请御医。
李儒风摆了摆手,心如明镜,他的病御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李夜宸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见到人面色虚弱的跪在地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皇叔!”下意识的大喊一声。
李儒风抬眸看去,眸色一紧,顺着身旁人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夜宸没有答话,只是两只手掐住人的肩膀,目光在人脸上巡视。
“吃药了吗?”
李儒风浅笑道,“吃了,晚些时候用过饭就吃了。”
身旁的小太监跪到地上,行了礼。
李夜宸随意的摆手,示意人站起来,拉着李儒风去了寝殿,走之前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籍。
“不让皇叔看奏折,你就开始看书了,皇叔博览群书,还有什么是你未阅读过的?很晚了,还在挑灯看书。”话语间气闷得很,满满的责备。
李儒风一袭白袍,抵咳几声,笑答,“习惯了,不看点东西睡不着。”
李夜宸脸色不太好看。
“尚在病中,就该好好休息。”
实在拗不过,李儒风只好认输。
“臣遵旨。”
李夜宸拧起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
为避免皇叔不听话,不好好休息,李夜宸这几日准备宿在寿和宫,反正住处多,不差他这一间。
李儒风纵然不愿,可这是皇帝,他也阻拦不得,只好任由对方去了。
白天,上完朝,李夜宸就拐弯过来,到寿和宫陪李儒风说话,喝对方亲手煮的茶。
两人交谈甚欢,就好像回到了当初,李儒风做他的夫子,教导他功课的时候。
药喝了不少,李儒风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李夜宸暗中找来一个皇宫外的大夫为李儒风诊治,在数次的把脉推断之中,才确定,李儒风并非是生病,而是中了某种毒。
这个结果一经诊出,李夜宸面色剧变,一时脑中涌现无数个想法,最终将怀疑的对象定为了母后。
这天之后,柳眠锦与梁允骁进宫来见静王。
李儒风面色还算好,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裹着厚厚的白袍,同一袭单薄玄衣的柳眠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气早入了春,现在气候温凉,不冷不热,非常舒适,只不过,这是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
李儒风低咳几声,拢了拢袍子,出声问道。
“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柳眠锦闻言,知道静王是在询问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已准备妥善,王爷说会带我一起。”
李儒风笑了声,“刀剑无眼,你和梁王都要小心应对,我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
柳眠锦嘴角抿着浅笑,“请静王殿下放心,我们一定打胜仗。”
李儒风看向远处,“梁王对你如何?”
柳眠锦先是顿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很大,“王爷很好。”
李儒风回眸看了看,想起过去在天牢里面,奄奄一息的样子,同现在面色红润,可谓是两个人似的。
“那就好。”
柳眠锦笑的腼腆,低垂了眸子。
两人转了话题,聊了些许家常里短。
李儒风学识渊博,见到柳眠锦这个心思简单的侍卫,便起了些逗人的心思。
直把柳眠锦问的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两人的后方不远处,凉亭里面,李夜宸同梁允骁端坐着。
“陛下,您找到原因了吗?”
李夜宸眼皮半掀,神情凝重,回道,“找到了,就是短时间内无法解毒。”
梁允骁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斟酌一番言语,说道,“陛下,不如就放他离开皇宫吧,这里不适合心思太过澄澈的人。”
倏然,李夜宸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目光紧盯着李儒风与柳眠锦聊天,笑容满面的样子。
“就算朕放他走,他一辈子长在宫里,去了外面,如何能生存下去呢?”
梁允骁嘴角微勾,“到底是他活不了,还是您觉得他不行?”
李夜宸重重的呼了口气,心中郁结深重。
“朕会想到平衡的办法的。”
梁允骁淡笑不语,回眸冲着遥遥望他的柳眠锦笑了一下。
李夜宸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的羡慕。
什么时候,他能与李儒风能这般坦然走在人面前?
“陛下,臣想问问曲家谋反之事,可有回转的余地?”梁允骁捏着杯子。
李夜宸思索一番,想起了梁允骁话中的曲家。
“曲家满门抄斩是父皇下的令,这起案子就算是朕误判,要回旋也不是你一两句的事,更何况那是父皇,朕没有办法。”
梁允骁抿了抿唇,“臣多言了。”
李夜宸微勾了唇角,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也不是毫无办法。”
梁允骁闻言,抬眸看去。
只听人薄唇微启,说道,“立下大功者,在殿前有一言之权。”
梁允骁,柳眠锦离开后,李儒风的兴致减弱了不少,回了寿和宫,便躺在榻上休息了。
李夜宸立在宫门外,久久无言。
母后此番作为,无非是觉得他与李儒风走的太近,也许是母后知道了一些隐秘之事。
可那又如何,李夜宸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现在李儒风身中剧毒,他不得不低头。
翌日上朝,李夜宸向诸位大臣说明,准备迎娶承桑公主,燕国与承桑国就此结秦晋之好。
消息传到坤宁宫,安琦楣长了些皱纹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寿和宫中,李儒风只是笑了几下,对于着急赶来的李夜宸仍是往日里那般态度。
“陛下,娶了承桑公主,就该多陪陪人家。”
李夜宸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躁郁之气。
“你不生气吗?”
闻言,李儒风笑容淡了些。
他与李夜宸之间,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但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李夜宸会纳更多的妃子,而他若是女子,或许还会有一席之地,可他不是,太过亲昵,只会成为李夜宸执政上的污点。
李儒风不愿看到百姓言说李夜宸的不好,心中仅有的留恋都被自己亲手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