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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秋雨,终于放晴。

秋夜如水,琼楼别宫在月色的笼罩下,弥漫着如冷宫般的寂寥。秋风悄然拂过,吹落几片枯黄的树叶,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仿佛是被遗忘的记忆。宫墙沉默伫立,斑驳的痕迹在月色下愈发清晰,似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宫殿的飞檐高高翘起,宛如孤独的守望者,凝望着深邃的夜空。檐下的铃铛偶尔在风中发出几声清脆而又空灵的声响,瞬间又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夜是这样的漫长,李瑰月披着薄衫,伫立在轩窗之下,也去看那孤冷的月。

李瑰月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章台宫的笙歌曼舞,没有秦王府的热闹温馨,这里甚至还是沈令仪离世的地方。不是她对死了人的宫殿有什么忌讳,而是这么个地方,会常常提醒她,有一双翻云覆雨手,藏在重重黑幕之后,时时想颠覆每一个人的命运,实在是令人不安又恐惧!

“吱呀”

门开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似乎被放大几倍,让人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回头一看,竟是咏春进了来。

见瑰月看她,咏春先是一愣,继而朝瑰月莞尔一笑。

这一笑,立刻使瑰月觉得夜暖了几分。

“夜深了,姑娘怎么还不睡?”

“姑娘”,呵呵,李瑰月喜欢这个称呼,就好像绿蕉私底下叫她小姐一样,这不同于满宫宫人“娘娘”的称呼,宣示了她跟她们与众不同的情分。

“睡不着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如今在这别宫里,我居然认床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瑰月跟咏春说话很随意。

咏春抿唇,娥眉轻蹙。姑娘这运道,真的是曲折,若说她命苦,环绕她的都是人间俊彦,说她命好吧,她竟蹉跎得谁也没靠上,总是在颠簸的命运里苦苦挣扎。

瑰月本人倒没有咏春那么感伤,她笑着拉咏春在榻前坐下。

“一直有外人在场,我也没有机会细问你,当初,你是怎么脱身的?”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是压在瑰月心里的一块石头!当初在承恩侯府,咏春,也就是艺家的允儿扮成她的模样,代她周旋在两拨刺客之中。崔贞儿与沈蓉同时被刺客劫持,萧长空既想救这个,又想救那个,因为这两人都怀着皇子呢!最后,他选择牺牲她,来换取贤、德二妃的性命。尽管萧长空信誓旦旦一定会救下她的性命,但后来惊变突发,他还是没有办法救下“她”。只苦了假扮成她的允儿,赴了一场必死的约定。

再后来,竹风告诉瑰月,允儿没死,但当时他们已经远走天涯,她也只能把对允儿的这份歉疚深埋于心,并时常祷告上苍,让这个善良的姑娘安康。

允儿抬手,轻轻触摸了下胸口的地方,那里有道狰狞的伤疤。她是吃了些苦头,但能让李姑娘就此脱离萧家,值得!

“当初,我已经被黑衣人拿刀劫持着,我们的人就动手了。他们在承恩侯府里放火、放毒烟,我趁机,一肘击向桎梏着我的黑衣人,那人负痛,就松开对我的钳制。”

睁大杏眼,瑰月脸上全是紧张,天知道,允儿为了让她脱身,到底吃了多少的苦?

“后来呢?”

抿嘴儿一笑,允儿继续讲起了那日的情形。

“我还是疏忽了,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毫不留情地捅了我一刀!”

“啊!”瑰月惊呼,原来有人看到大周皇后被黑衣人一刀捅死的说法,是这么来的!

“先前,我们就商量好,把您的凤袍、凤簪还有绣鞋扔到一个事先藏好的女尸旁边,伪装成您被大火烧死的样子。我坚持着,脱下凤袍和绣鞋,再摘下凤簪,放到预定的地方。对了,还有人皮面具,我也扔到火里烧毁了。做完这些,我还不敢倒下……我取出自己的鞋穿好,再回到事发地点,在有人目睹的情况下,又假装被人砍了一刀,才敢晕过去。”

“唉!”瑰月热泪盈眶地看着允儿。

“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为我牺牲?!允儿,我欠你一条命!”

允儿勾唇,浅浅笑着。

“姑娘,您不知道吧,救您是我们少主的严命,我乃九家一员,自然要遵命行事的。再说了,姑娘的为人,也值得我这样去做!”

李瑰月一愣,她这条命能活到今时今日,还多亏了这位少主暗中的帮衬。但是,九家的少主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呢?

“允儿,少主的高情我记着;你的厚意,我也记着。将来,若是九家和你,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然不会推辞!”瑰月郑重地承诺着。

“眼下就有事要求姑娘呢!”允儿嗔道。

“噢?”瑰月再一愣,旋即拉起允儿的手,问道:“什么事儿,你说!”

“姑娘啊,您可不可以不要激怒皇帝呢,像今日这样对他说话,吃亏的只能是您自己呢?”

允儿的请求,竟是让她不要跟萧长空硬碰硬,这还是为她着想,瑰月一阵感动也一阵汗颜。

“唉,我也不想激怒于他,只想到往事,说话就不自觉带了刺!”

了解地拍拍瑰月的手背,允儿笑笑。

“我知道,只少主让我给您带句话呢!”

这回,瑰月彻底愣了,九家的少主直接给她带话了?!

“你说!”瑰月正襟危坐,作认真聆听状,只她的内心对这位神秘少主的好奇又增了几分。

“少主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只要您同腹中孩子平安了,终有获得自由的一天!”

听到这些殷殷嘱咐的话语,李瑰月一时失神,这该是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该说的话吗?是不是总有一点儿……交浅言深的感觉。但对方一定是好意的,就冲这一点,她就不该多想!

“我知道,但萧长空这人,还不至于要杀了我吧!”瑰月脸上泛起苦笑。

“他自是不至于杀您,但是您的回归,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那些人可早就磨刀霍霍了,萧长空或许还能保您一保,所以说,您不必太激怒于他!”

“我省得了!今后自然注意。”瑰月从善如流。

“少主还说了,与一个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李瑰月挑眉,继而莞尔,若论气死人,九家的少主才是翘楚啊!对啊,跟一个再也与她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对了,我在这哪里也去不了,倒是有件事儿,想托九家的朋友帮我打听一下!”

反正欠下人家不少人情,也不多这一桩,瑰月也就厚着脸皮开口了。

“您说吧,但凡我们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诿,这——也是少主吩咐的。”

允儿这样郑重,瑰月倒是不好开口了,看到允儿殷殷望着她,她只有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萧长空说他父亲没有死,如今已经回到章台宫中,只是萧天佑似乎和老太后有了深重的矛盾,你们能不能……”

“能不能找到他们到底有了什么矛盾?”允儿歪头看瑰月,眼睛亮亮的。

看她这神情,是知道点儿内情了?李瑰月的杏眼也亮了起来。

“正是日行一善,当得福报啊!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一点儿内情,而这内情,你猜是谁告诉我的?”

看着允儿小有得意的神情,瑰月眯眼,脑中飞速思考着,还有谁可能知道荣寿宫的秘密!

“不会是……”瑰月踌躇着问:“不会是谢太妃吧!”

“哎呀呀,姑娘怎能如此聪慧呢?我想卖个关子都不成了!”

允儿有些嗔怨地斜睨一眼瑰月,心里却在思量:姑娘如此蕙质兰心,难怪少主会对她别有不同。

犹记得当初,谢太妃担忧江北为质的儿子安危,求到李瑰月头上的时候,瑰月感念她一片慈母心肠,当真是写了封信请求白石书院的玉楼先生帮忙。这封信后来果真辗转到了玉楼先生的手里,且因为萧长海也是白石书院的学子,玉楼先生当仁不让地保护了萧长海的人身安全。不久前,更是在江北秦王的首肯之下,放萧长海回归江南。谢太妃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了个囫囵个的儿子,当然对李瑰月感激涕零。当然这感激都是私底下的,不为人知的。她的做法就是凭她太妃的身份,给李瑰月的旧人们开开后门,放放水什么的。

因为皇帝对外宣称皇后李氏只是生重病了,需要静养,所以,凤仪宫里除了少了真正的主人,其他一切如旧。这些人偶尔在宫中行走,被人刁难了,谢太妃会不动声色地帮帮他们。

“红樱被皇帝临幸的事儿,就是她最先跟我们说的。当时绿蕉还不信,当场给她摆脸色,直到……淳美人的封号满宫共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谢太妃没有骗我们,红樱她……”

“还是继续说谢太妃吧!”李瑰月脸色平静地打断允儿的话。

唉,允儿在心里一叹,姑娘回来都多少天了,从知道红樱变成淳美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到这个人了,但允儿就是觉得,姑娘是非常在乎这件事的。

“前几天,谢太妃偷偷遣了得信的下人来这里,说要告诉您这事儿,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什么用。”

“说!”

萧天佑第一次出现在荣寿宫其实就没怎么藏着掖着。

谢太妃那天正侍候在老太后的身边,骤然见到以为已经死了的夫君,她吓得打翻了茶壶,但老太后好像并不吃惊的样子。

老太后比较在意的是萧天佑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前和他委顿、落拓的模样。

当时,老太后脸色很不好,命秦嬷嬷亲自挥退了荣寿宫所有的人,谢太妃自然也在其列。

但“先帝”居然没有死,这是何等的大事,谢太妃就耍了个心眼,明里离开,暗中又回去偷看了一眼。

谈话是在小佛堂里进行的。

“她在哪里?”萧天佑问。

老太后眼皮一掀,很不满地训斥:“你大模大样地回来,是想让我们萧家的基业就此葬送吗?”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她放在了哪里?”

看不到萧天佑的神情,但是他的语气里却有一股固执的狠厉。

“不是说了吗,她去找她的相好的去了,天大地大,谁知道她在何处逍遥了!”老太后如老僧入定般沉稳,不紧不慢地拨弄手里的佛珠。

“您不要再骗我了,姬构说,她死了,死在您的手里。母亲,您真的把她封进了佛像之中?”

“啪嗒啪嗒”,老太后的佛珠猛然断线,一颗颗直往地上蹦跶,也是这动静,掩盖了谢太妃因为太惊怕陡然急促的呼吸声。

太可怕了,老太后每日里 都到佛堂诵经礼佛,看似一个再慈祥和善不过的人儿,然而暗地里,她居然残忍地将一个人封在佛像之中?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做出这样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疯狂举动?!

从谢太妃的角度,只看得到老太后的脸,阴冷暗沉,让人生怖。

萧天佑的神色看不见,只看到他长久地仰视着上面的佛像,呼吸时断时续,这样心绪不平的萧天佑是她从未见过的,或许,他是真的很爱姬青城!

“是谁对你讲的?一派胡言!”老太后咬着牙不肯认。

萧天佑并没有就此过多纠缠,反而扭头,直直向着老太后的方向。

“呵呵呵,反正都死了!也罢,母亲,那您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这个,我一定要知道!”

沉默好久,老太后用商量的口气,柔声说:

“儿啊,你总算是回家来了,娘也算是放心了!你一路劳顿,不如先沐浴用膳,别的话,我们稍后再说,可好!”

“不!”

萧天佑拒绝地很干脆,他两眼充血,满身戾气。

“母亲,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她调查你爹制毒卖毒、调查你爹杀人取血、挖坟掘墓的事,我都忍了,她居然还……还勾引你爹,你说,这样放荡无耻的女人,不该死吗?”